说罢,他大手一挥,高喊一声,“灭倭寇啦。”
众人如猛虎下山般冲向武士和李慎的人马。
“轰!”
又是一声炮响,震动大江两岸。
宛如九天玄雷降世般的动静,震得胆小者面如土色。
便是立身高处,纵观整个战场形势的曹吉祥和秦贞素,也是面色一变。
秦贞素虽是女儿身,可毕竟是统领千军的战将,面色只是变得严峻,不像曹吉祥那么苍白。
“这位唐大人使用的炮,真是刚从城门楼上拆下来的?”
曹吉祥勉强扯动了嘴角,想露出一个微笑,可最终面皮动了,肉没动,索性最后放弃道。
“刚指挥那些番子拆下来的,为此还差点压断两个人的腿。”
秦贞素眉头紧皱:“那为何他用的会这般大的动静,我如果记得不错,这些守门炮,都是吐铁蛋子的才对?没这么大的动静,他这一炮几乎都赶得上百炮齐发了。”
曹吉祥目露沉思:“据说啊,据他自己说是改良了火药配方,咱家也不懂他咋改良的,只是好像听说,他手里的火药比市面上的火药,贵十倍。”
秦贞素对几倍钱不甚在意,她考虑地是这样的炮用在两军对垒时,发挥的巨大作用。
“若装填出百门这样的火炮,不用朝廷拨一兵一卒,末将能荡平整个桂川。”
曹吉祥闻言咋舌不已,“这个,这个,咱家会说于陛下知晓,你也看出来了,那位唐小爷做事比较任性,除了陛下,咱们是指挥不了他的。”
曹吉祥的话,秦贞素深表赞同。
就拿此次出兵来说,那个家伙根本不跟你开什么军前会议,也不制定什么攻伐战略。
来到军营,只问一句,剿匪去不?
去,那就走!
整的朝廷大军跟山匪仇杀似得。
不过打起来后,看似毫无章法的套路,却又显得颇有章法起来。
因为那些倭寇同样没有什么佯兵,兵法运用,乱糟糟的与匪徒无疑。
那位李二公子被唐辰用炮轰击的疲于应付,根本组织不起一场像样的进攻防守
东西是好东西,人也算是个好人。
然而,比较煞风景的是,唐辰边开炮,还边骂,那骂声顺着江风吹进秦贞素耳朵里,让她这位已经为人母的女将听来,甚是不堪入耳。
“李二,你娘是不是倭奴啊,不然你怎么勾连这帮畜生,勾连的这么驾轻就熟?”
“唉,李二,你这么优秀,你家祖坟是不是着火了?”
“李二,你爹呢?你这样你爹不管你吗?”
“李二公子,要不我给你找个干爹吧?你觉得曹公公怎么样?”
远处高地上,听到这话的曹吉祥,面露晦气,啐了一口:
“这小唐大人说话尽是不过脑子。”
说着,他转头又跟旁边的秦贞素解释道:
“这个李慎说是李三才的次子,实则是李三才当年担任海防同知时,在剿灭的一处海匪窝点捡的,李三才便将他收为义子。
如今看来是收了一个祸害进家门,李三才这次谋划想要入阁的事,恐怕没戏了。 ”
秦贞素一句话都没说,因为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唐辰操作的那门炮。
她发现,唐辰每开一次炮都会让人打水向炮管上泼,泼完之后,再命人清理炮膛。
这些与平日城门放炮时的动作类似,但不同的是,他用的水里掺了尿。
而且她还发现,那位少年是故意打一炮骂一顿的,他在用骂人的这个时间,使炮管冷却。
火药丸看上去像铁蛋,但她知道不是。
因为如果是真的铁蛋,仅凭唐辰那么干瘦的少年是抱不动的。
而他船上的炮弹,却任凭他抱着跑都没事。
“炮弹也改良了。这位小唐大人擅长火器?”
“啊?”秦贞素的自言自语,让曹吉祥以为是在同他说话,热心地解释道:
“不,不,他擅长经营之道,你是不知道,他在京城给潜邸时期的陛下出了一个主意,仅仅用了一个月,便为陛下敛财十万两,这在京城被传为神话。”
“哦,什么样的主意,这么能敛财?”秦贞素一下子来了兴趣。
曹吉祥刚想解释时,却见女将军耳朵一动,反手拉着曹吉祥向后连退三步。
当啷一声,一把武士刀堪堪插在二人刚刚站立的位置上。
半高山坡下,十几个狼兵正在围杀一名武士。
其中一位似是队目的狼兵,空闲间得以回头冲着秦贞素道:
“将军莫怪,第一次对上这些海里盗匪,他们刀剑术太怪,一时没适应,差点让他溜了。”
秦贞素玉面含煞,冷哼一声:“限你三息,你斩不了他,我斩你!”
那狼兵队目闻言,怒目泛红,大吼一声,冲进包围圈中,霎时血液飙飞,看的曹吉祥心惊胆战。
果然在三息之后,那名队目提着那武士的脑袋,笑嘻嘻地来到秦贞素面前,跪倒:“将军,俺做到了。”
说完这句话,他人忽地倒地晕了过去。
这时,曹吉祥才注意到,此人背后有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看的眼皮直跳,可秦贞素却眉头都不皱一下,命人将他抬下去后,继续盯着江面上的那位看。
慈不掌兵。
便是女子为将亦然。
江面之上,那艘大船已经冲到炮击的范围边缘,但见到唐辰的炮如此犀利,竟吓得不敢上前。
致使一叶扁舟上的李慎,在水浪冲击之中东摇西摆,随时可能掉进江水中。
唐辰故意恶心他般,哈哈大笑:“喂,李二公子,你耍猴呢?你这表演不行啊,来给爷表演个倒立,表演好了,爷们给你赏钱。”
李慎气的咬牙切齿,心中却又慌乱不已。
唐辰的一炮接着一炮的轰击,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
来自苏丘的情报,让他知道此人手上有威力巨大的爆竹,可那东西外面包纸,最怕的便是水。
为此他特意将战场选在水边,又故意以自己为耳,引他来水上对战,目的便是不让他的爆竹发挥作用。
那曾想,爆竹是没见一个。
船上却多了一门城防炮。
平日打不了一里地的破炮,在他手里仿若变成轰天神器。
一炮接着一炮,打的江水滔滔,龙宫震荡。
如此一来,特意准备的漕兵大船,竟是只能躲在射程之外,做看客,完全帮不上一点忙。
正当他无计可施时,轰的一声巨响,再次传来,吓得李慎慌忙抓住船板,稳住身形,避免巨大的水浪冲击,将他冲到江中。
他虽然会水,但在如此凶险境地下,落入江中,他将十死无生。
可就在他根据前几次的炮击,准备好一切防备时,忽听身后的大船上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夹杂着倭语,与夹生汉话声音里,似乎在说:
“炮地,膛炸了,杀鸡给给。”
李慎仔细听了三遍,猛地反应过来,那小瘪三的火炮炸膛了?
仿佛又一股仙气重新注入体内一般,他忽地感觉自己又行了。
立刻站起身,望向对面那艘破渔船,他要亲眼见证一个刚愎自用的少年,是如何作死在自己炮膛下的。
只是当他定睛看去时,两只眼眸瞳孔蓦地放大,全身禁不住颤栗不止。
一门比刚才还大一圈的木炮,取代炸膛的那门小铁炮,重新架在了船头上,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他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