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贞素将军,乃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先帝特旨亲封的。”
“原来这总兵职位是其丈夫马肖容的,但马将军战死沙场,麾下狼兵群龙无首,眼看便要大败,正在军中的秦将军便代夫领军。
三战三捷,硬是活捉了叛军首领。”
“后来其交还虎符,先帝又重新赐给了她,还特许其以女子身份领总兵衔。”
一路上,孙山和顾凯轮流给唐辰讲述这位女将军的生平事迹,搞的他有种平生不识秦贞素,便是英雄也枉然的遗憾。
只是在临出江宁城门时,顾凯忽然提出一个问题:
“谁调她来江南的?沿途穿山越河,便是急行军,也得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什么人在一个月之前便预见今日局面?”
孙山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像是突然被人放了一袋子血,嘴唇嗫嚅了一下,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一个月前,他还在京城东城所蹲大狱,等着洪福帝特赦呢。
唐辰却是摸着下巴,说了一句“有意思。”后,笑着,对一头雾水的两人道:
“你们还是多想想怎么选将,怎么练兵吧,手里没将没兵,别说剿倭,便是杀土匪都会大败。”
顾凯惊诧莫名地问道:“兵将从来有兵部调度,何须我们……”
话才说了一半,他忽然反应过来。
兵部有调兵权,五军都督府有练兵权。
如今秦贞素带着狼兵千里迢迢而来,自然是收了兵部的调令。
而能让兵部出具调令的,除了当今陛下外,恐怕也就漕运总督李三才了。
换句话说,与李三才在背后勾勾搭搭的便是兵部那些人。
如果他们将李三才弄下去,躲在背后的兵部势必要在暗中给他们使绊子。
调不来兵将,倭寇平不了,那孙山这个巡抚也就当到头了。
孙顾二人都不笨,只是有时候对人心想象的不那么彻底。
经唐辰这么一点,二人都想通了其中关窍。
“不遗余力啊,如果说李三才起初对陛下当皇太弟那事,没那么抵触,或者让他入阁也不是不行。”
感叹过后,顾凯说出这么一句话。
孙山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附和一声:“人生漫长,看似有很多选择机会,其实大多数时候只有那么一次机会而已。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唐辰没他们那么多尴尬和心灵鸡汤,李三才这种手握实权,立场却表现的暧昧不清的大臣,是所有当皇帝所忌惮的。
不把他搞死便已经是皇恩浩荡,怎么可能还给他加官进爵。
从小胖子主政以来的行事,他能启复徐时行也不会用李三才。
因为李三才押宝的不是那位命短的太子殿下,而是押宝的洪福帝身后的帝位。
留着他等于给小胖子自己还没影的儿子,增加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为了消除隐患,杀了是最省事的。
小胖子现在还没动手,不过是没有一个堵住芸芸众口的好借口而已。
唐辰在此的作用就是确保将小胖子所需要的借口落实,顺便帮他梳理一下江南官场。
“吁!孙大人和唐兄弟都来了。”
曹吉祥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二人出城门前赶到,打了一声招呼,便抱怨起来:
“兵部那群老不死的,尽会给咱家找事,好好的调狼兵来江南干嘛,这不是添乱嘛。”
孙山不知可否地说了一句:“贞素将军亲自领兵,军纪还是可以保障的。”
曹吉祥忙接口道:“咱家没说秦将军不是,而是说兵部那帮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尽会瞎添乱。”
说话间,城门吱嘎开启,放眼望去,但见城外整齐列队着一个人人头顶竹笠,身穿藤甲的方阵。
阵中兵将外罩藤甲,内多着短褐粗布,赤足缠藤,腰间斜挎弯刃短刀,刀柄缠着浸透血汗的麻绳。
裸露在外的臂膀青筋暴起,旧日刀疤处刺着靛蓝蛇纹,狰狞诡谲透着阴狠与决绝。
“斯!”
未出城门,唐辰便听到身边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不到千军的方阵,就那么静静矗立在那里,没有一丝半点的声响,这让见惯自由散漫郑军官兵的曹孙顾三人,都不由心生惊悚。
只有唐辰这个真正吃过细糠的人,才看得出对面的狼兵罩着后世那支铁军,还差的很远。
在三人愣神的空档,他一夹马腹,驱马出了城门。
只是他刚踏出城门洞,便听一阵刺耳的嗤笑声,从对面狼兵阵中传出。
不等他寻找到笑声来源,便见到一员黑皮小将如蛟龙跃出海面般,跳上一匹枣红马,一个俯冲奔着他直杀过来。
唐辰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眼瞅着那员小将便要冲到唐辰身前时,斜刺里冲出一匹花马,花马上的小旗戚文明,二话不说挥刀便朝那员小将的脑袋上砍去。
小将大惊之下,一个蹬里藏身,躲到马匹的另一侧,才堪堪躲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刀。
二马交错,小将一个鹞子翻身,姿态利索地重新翻上马来,潇洒飒爽的英姿,立时引来狼兵们的齐声喝彩。
甩开戚文明,小将马速不减,依旧朝着唐辰冲过来。
眼见双方便要相撞时,那小将猛地一拉缰绳,立时拉的马匹人立而起。
马匹吃痛中嘶鸣如龙,小将贴身在马背上,轻蔑一笑:
“这江南没人了吗?怎么派出你这么一个娃娃来迎接我阿娘?还是说你们读书都读傻了,看不起我阿娘是女的?故意派你来羞辱我们的?”
唐辰眉头皱着,抬眼看了小将一眼,瞧着他身上肌肉分明,皮肤黝黑,确实显得精壮。
但看着也没比他大几岁的模样,不由轻哼一声:
“若秦将军如你这般莽撞无礼,确实让我看不起。”
“兀奈小子,你敢羞辱我?”小将闻言大怒,甩动马鞭便要抽唐辰。
只是他这边刚抡起一半,便听一声斥喝之声,自藤甲阵中传来:
“明儿不得无礼!”
那名唤明儿的小将,闻听到这个声音,便像老鼠听见猫叫似得,瑟缩了一下脖子。
才用鞭子遥指了一下唐辰,愤恨地调转马头,准备回阵。
可唐辰岂能吃这个亏,但听他大喝一声:“捉刀卫何在?”
“在!”
一声吆喝,城门口迅速涌出一队,甲胄分明的骑兵队。
“给本官将那匹冲撞官架的烈马,斩了。”
唐辰的一声令下,立刻引来前后两种不同的声音:
“你敢?”
“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