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濯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那泪水似乎还带着热意 ,直接烫到他的心底去。
叶青雪吻得凶狠,动作也凶狠,真像是要从他的身体里,掏出一个小宝来。
若不是苦到心底,她又怎会如此?
云濯一手扶住她后腰,一手扣住她后脑勺,吻掉她脸上的泪水。
并且顺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给扯掉,同时也除掉她身上的衣服,把她抱到床上去。
生气是真的,委屈是真的,恼火也是真的,但爱意同样是真的。
如果这是她发泄怒火,表达痛苦、爱意与不舍的方式,他愿意陪她一起。
……
接二连三的事情,把皇帝打击到了。
宁贵人自刎、瑄王夫妇被贬之后,皇帝就病倒了,整个皇宫一团乱糟糟的,太医院一团忙碌。
但是一点效果也没有,皇帝的病情很严重。
丞相宁鸿羲入宫求见皇上。
他说有法子减轻皇帝的病痛,怀福将其告知皇帝,皇帝这才召见了丞相。
宁鸿羲进入皇帝寝殿之后,就挥手叫众人出去,并且从怀福手中接过药碗,亲自喂皇帝吃药。
“丞相有何灵丹妙药,能让朕的病情好转?”皇帝靠坐在床头,不想喝药,太苦了。
宁鸿羲索性把药碗放下:“皇上一心想要当个仁君、明君,结果膝下的皇子接二连三出事,皇上过度悲伤痛心,才会病倒,这是心病。”
皇帝哼了一声,确实如此。
原来他有很多个皇子的,现在却所剩无几。
这不好,有亡国之兆。
据他对历史上君王的了解,到亡国之君那一代,膝下基本没几个皇子可以挑选继承皇位了。
他可以暂时不册立太子,但是不能没有皇子供他挑选。
宁鸿羲道:“皇上大可不必过度忧心,天下女人都是皇上的,只要皇上愿意,便可广纳妃嫔,为皇上生儿育女。”
皇帝沉默,是这么个道理没错,但他现在觉得自己有些无力,也许是生病的缘故。
宁鸿羲又给他喂药,这次皇帝到底张口吃了,岂料宁鸿羲忽然话锋一转,道:“其实皇上大可重新册立靖王为太子!”
皇帝瞪着他,眼里有怒气。
宁鸿羲道:“皇上息怒,请听微臣细细道来,皇上虽然正值壮年,创造盛世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但是皇上决策之下很多事情需要有人去做,很多责任需要有人承担。靖王能力出众,又是嫡长子,册立他为太子,实在很合适。”
宁鸿羲说完话,又送了一勺汤药到皇帝嘴边,皇帝虽然气呼呼的,还瞪着宁鸿羲,但是张嘴把药给喝了。
他脑子里想着丞相说的那句,很多事情需要有人去做,很多责任需要有人承担……
太子就是很好的人选。
“靖王是你亲妹妹的孩子!”一碗药喝完了,皇帝如此说道。
宁鸿羲起身,在皇帝病床边跪下来:“微臣以及宁家,永远忠诚于皇上。”
……
傍晚时分,靖王府静悄悄的。
叶青雪趴在床上,累得想动一下手指都没有力气,偏偏云濯精神奕奕,亲自给她擦身子。
叶青雪侧眸看他,早在前两次叫水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身上擦得差不多了,这会儿穿着黑色绸缎睡袍,松松垮垮的,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
虽然说这男人在天牢里待了几天,但是该有的力量与坚硬还是有的。
一开始叶青雪还能哭,后来哭都哭不出来了。
这会儿男人的强势褪去,只剩下温柔与细致。
叶青雪看着他笼罩在烛光下的脸,“放妻书”的气消了大半,主要是觉得也许小宝这会儿已经在她肚子里了,没那么生气了。
所以这会儿开始觉得他长得特别好看了。
叶青雪将脚从被子里伸出来,搭在云濯的腿上,云濯低头,就看到她圆润白皙的脚趾,喉结滚动了下。
“……先吃点东西,再来。”云濯声色喑哑。
“……腿疼,帮我揉揉。”
这段时间不怎么吃东西,也不怎么睡觉,又一直在奔波,真的疼。
先前情绪一直紧绷,回家之后情绪又太激烈了,把这些疼都给忽略了,现在安静下来,就感觉哪儿哪儿都疼。
云濯:“……”
好吧,误会了,他还以为叶青雪担心,小宝没到她肚子里,所以想要再来一次。
云濯让外边的人去端晚饭进来,他便坐在床边给叶青雪揉腿,叶青雪闭着眼睛趴在枕头上,饿过头已经感觉不到饿了,只想睡觉。
迷迷糊糊间,听到云濯说:“等会儿叫人把床褥全部换了,都是水,你睡不好。”
叶青雪愣了下,脑子彻底清醒了,她把脸埋到枕头里,片刻之后道:“你换吧!”
云濯闷笑一声:“好,我换。”
邢嬷嬷把饭菜送来了,云濯到门口将其接进来,放到桌上摆好,又回到床边,把叶青雪从被子里捞出来。
“我不想吃饭啊,要吃你自己吃。”叶青雪闹脾气。
云濯没把她放回床上,而是用披风将她裹好,紧紧抱住她:“顶罪和放妻书的事情是我错了,我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和你商量,不自作主张,原谅我,吃饭好不好?不能因为和我生气就惩罚自己不吃饭。”
又道:“我并没有不尊重你,也没有不把你当妻子……当时我以为我顶罪的事情,你是完全知晓的。”
不仅以为她知晓,还以为她自己也是默认的。
这才是问题所在。
叶青雪虽然气消了大半,也确定云濯是真的爱她,否则不会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但是他的行为……
他差点把他自己弄死了,害得她差点失去他,叶青雪是后怕的,怎么会因为床上一场亲密行为,心里就彻底不在意了呢?
“你要是还生气,就打我一个耳光,叫我长记性?”云濯说着,就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拍。
叶青雪没打,手贴在他的脸上,定定地看着他,“看你以后的表现再说吧。”
说完又想往被子里钻,但是被云濯拦住了。
她鲜少有这种逃避的行为。
“……是因为周夫人快死了的事情吗?”云濯试探性地问。
有些事情不是拳头、不是流血,也不是金钱能够解决的,比如周夫人。
见她身形僵住,云濯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哭着说没有人爱她的时候,其实主要是指母亲吧?
——你不爱我,为什么把我生下来?
——你把我生下来,为什么不爱我?
——是我不够好吗?
——是我不配得到爱吗?
云濯心想,这或许是根植于叶青雪心中的问题,她没有得到答案,她恨母亲的同时,她也陷入严重的自我怀疑。
那种自我怀疑,并不是武力、地位可以消弭的。
云濯又把她抱起来,亲了亲她的额头。
“她生了你,却没有做好你的母亲,你从小就和她不亲近,如今她生死一线,你无法放下芥蒂去送她,是正常的。
“她曾经叫你遍体鳞伤,叫你命悬一线,在你这里,她本就配不上‘母亲’这两个字,你没有责任去送她。”
顿了下,云濯又道:“我心目中的青雪是很好很好的,至今我都还生气,潘衡那小子居然敢喜欢你!而我,不知道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娶你为妻!”
见叶青雪“扑哧”一笑,云濯这才柔声道:“不过,如果你想去送她最后一程,了却你们之间的最后的牵连,我愿意陪你一起去。”
叶青雪咬了咬唇,她从云濯怀中出来,系好腰带,下床穿鞋走到桌边,捧起一盅参汤喝干净。
云濯坐到她旁边,看着她。
叶青雪道:“不去,你说得对,她只是生下我,却从未做过我的母亲。当初她打我十七鞭子,已经把我们的母女情分彻底打断了。”
人在极困极饿,且很多事情都堆积在一起的时候,很容易钻牛角尖,她觉得自己刚才就是。
云濯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和笑着:“是的,十七鞭子太过分,她实在不配你去送她一程,死了也和你毫无关系。”
她已经很难很痛了,身为她的夫君,云濯认为自己必须要认可她的情绪,和她站在同一战线上。
夏绿拿了干净床单来敲门,云濯亲自接过来,把门关上,他亲自去换床单被子。
叶青雪坐在一边吃东西,看他忙碌,他应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大擅长。
叶青雪笑眯眯地给他打气:“靖王殿下最厉害啦,换床单被子完全不在话下,再加把劲哦。”
云濯:“…………”
他觉得王妃在揶揄他,但是他怎么可以在王妃面前丢脸呢?换床单被套而已,小事一桩!
事实上,云濯忙得满头大汗,不是这里不够平直,就是那里不够对称。
忙了大半天,才终于换好,云濯还得把换下来的抱出去递给夏绿,这才终于可以回来吃晚饭。
好饿,好饿,这次是真的好饿!
和叶青雪一样,他直接把一盅汤一口气喝完了,然后目光灼灼地看向叶青雪。
像是要扳回一局似的说:“王妃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即便不是他们来换床单,他们洗床单的时候,也会看见。”
桌子底下,叶青雪脱掉鞋子,踢了他一脚。
云濯哈哈大笑出声。
结果饭没吃几口,宫里来人了,说皇帝召见云濯,并且要求他现在就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