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骑着二八大杠，一路猛蹬回了玉牛村。
脑子里全是乔校长那紧闭的大门和自己塞进去的道歉信。
至于河边救人那点惊心动魄，很快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眼下，冬生和小霞的入学问题才是压在她心头最大的石头。
原主造的孽，现在要她来还，真是头疼。
不过，她苏晚晚是谁？
这点困难打不倒她。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她就不信了，从明天起，她天天去白鹿村报道，拿出当年考执业医师证的劲头，非得把乔校长这块硬骨头啃下来不可！
她这边刚把自行车停稳，正准备进屋烧火做晚饭，隔壁屋的门“哐当”一声被撞开。
林茜头发凌乱，脸颊因为跑得太急而泛着红晕，气喘吁吁地冲到周卫东屋里：
“卫东哥，卫东哥！快出来，聂大哥来了，但好像出事了！人就在村口呢，你赶紧去看看！”
苏晚晚端着淘米盆的手顿了顿，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周卫东的表哥来了。
她承认，周卫东长得好，人也正直，对她和孩子们更是没话说。
她不是铁石心肠，对他那点若有似无的好感，心里跟明镜似的。
可眼下的情况……她拖着四个孩子，先不提周卫东父母会不会同意自己儿子娶个寡妇。
就说原主苏婉家里的复杂情况，她真要和周卫东在一起，那就是故意害他。
还有周卫东那个从省城来的表哥，听起来就不是一般人。
苏晚晚现在连自家孩子上学的事都没搞定，实在不想节外生枝，更不适合在这种时候去见他家的亲戚。
她低下头，继续淘米。
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周卫东听到动静，立刻从屋里冲了出来，“你说什么？表哥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是白鹿村的人送过来的，好像……好像掉河里了！你快去看看吧！”林茜急得直跺脚。
周卫东闻言也顾不上多问，拔腿就往村口跑。
苏晚晚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周卫东焦急跑远的背影，心里哐的一下。
掉河里了？
该不会……就是她救的那个吧？
但旋即又摇了摇头。
哪会那么巧，她真是魔怔了。
村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周卫东挤上前一看，果然是聂云飞。
他是被白鹿村的拖拉车送过来的，身上披着不知道是哪个村民的旧棉袄，头发还是湿的，脸色苍白，嘴唇泛着青紫，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
“表哥！你怎么回事？”周卫东冲过去，声音都在发抖。
搀扶聂云飞的村民七嘴八舌地解释：“这位同志是英雄啊！为了救我们村掉冰窟窿里的娃，自己也差点……”
“多亏了他！不然我们建军就……”
周卫东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又是后怕又是感动，连忙把聂云飞搀下车。
聂云飞摆摆手，声音还有些虚弱：“举手之劳。”
他简单说了下救人的经过，却巧妙地隐去了自己后来被一个女人救了才转危为安，尤其是人工呼吸的那一段。
他不知道那个救了他的女人是谁。
但也清楚这种事如果在农村宣扬出去，对女人的名声不好，所以半点都不打算透露。
他得护着她。
等缓过来，再暗中打听，找到她。
这么大的恩情，不能不报。
更何况他们还有了肌肤之亲，尽管他不是什么老封建，老顽固，但思想还是比较守旧的。
要是对方没有嫁人，身家清白……
周卫东看着表哥这副样子，心疼得不行，赶紧跟村长商量：“村长，我表哥这情况……能不能在村部给他找个地方，弄张床，让他今晚好好休息一下。”
村长一听是省城来的公安同志，还是为了救人才弄成这样，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立刻满口应承：“没问题没问题！赶紧的，把聂同志扶到村部去！我去抱床被子，再把炉子生起来！”
送走了感激的白鹿村村民，又好说歹说把坚持要留下照顾的林茜劝回了知青点，村支部总算安静下来。
周卫东给聂云飞倒了杯滚烫的热水，看着他捧着杯子，坐在烧得旺旺的土炉子前，脸色缓和了些，这才在他旁边坐下。
“表哥，你这次来……”周卫东犹豫着开口。
聂云飞喝了口热水，暖意顺着喉咙流进胃里。
“你小子，跟我说实话，你跟那个苏婉，到底怎么回事？发展到哪一步了？”
周卫东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始认真地、详细地讲述他和苏晚晚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从她如何勇斗流氓，巧妙化解禁书风波，悉心照顾四个孩子，如何用医术帮助村民……
他语气诚恳，眼神里充满了对苏晚晚的信任和欣赏，甚至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骄傲。
聂云飞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搪瓷杯壁，脸色一点点凝重。
完了。
这小子，不只是动心那么简单，这简直是陷进去了！
周卫东口中的苏婉，聪明冷静、有胆识、有手段，还懂医术，完美得简直不像个乡下寡妇。
不过幸好，他们还没有发展到更亲密的一步。
他可是听说过，不少知青下乡后搞大了农村女人肚子，那才是真的麻烦！
聂云飞向来不是个凭感觉判断的人，但多年公安工作养成的直觉，加上此刻周卫东这副样子，让他心里警铃大作。
站在表哥的立场，这个苏婉活脱脱就是一只修炼成精的狐狸，聪明漂亮，还带着四个拖油瓶，却偏偏把他这个前途大好的表弟迷得神魂颠倒。
这怎么行？
卫东至今还是个雏呢！
理智告诉聂云飞，不能只听周卫东的一面之词。
他聂云飞看人，得自己亲眼见过，亲自掂量过才算数。
“我知道了。”他打断周卫东，“你说的这些，我姑且听着。”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定：“明天，我亲自去会会她。”
先礼后兵。
他倒要亲眼看看，这个苏婉，到底有多厉害，能把他表弟拿捏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