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周卫东抱着小雪来到村长家。
昨晚林茜那辆二八大杠最终还是屈辱地交了出来，苏晚晚当众宣布捐给知青点和村里公用，赢得了满堂彩。
为了这事，他和宁建国几个男知青商量了一下，觉得不能让苏晚晚白白贡献，便凑了三十斤粮票，打算拿过来交给村长，还了之前苏婉因为赌博欠下的债。
于是，撞见了李春燕母女被村长老婆连推带搡赶出门的狼狈一幕。
两人形容凄惨，李春燕脸上似乎还有未消的红肿和抓痕，李婶儿则哭哭啼啼，引得周围几个早起的村民指指点点。
村长看见周卫东来了，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挤出笑容热情地把他往屋里让。
周卫东怀里抱着小雪，摇了摇头：“不了村长，我待会儿还要去上工。”
他简单说明来意，将三十斤粮票郑重交给村长，客气了几句，便抱着咿咿呀呀的小雪转身离开。
今天是他主动提出帮忙带小雪的。
苏晚晚说想趁着天气还好，赶紧把村里几个冻住的茅厕带头清理出来，免得开春化冻后气味更大，冬生、小霞和秋实三个大点的孩子都跟着去帮忙了。
周卫东看着怀里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又想起刚才李春燕母女的惨状，再想到苏晚晚不仅没趁机报复，反而还想着为村里做事，心里对她的敬佩和喜欢又深了几分。
这个女人，跟林茜那种只顾自己的娇小姐，真是云泥之别。
傍晚，周卫东算着时间，把小雪送回到苏晚晚身边。
苏晚晚接过小雪，摸了摸她温热的小脸，柔声问道：“今天小雪乖不乖？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周卫东看着她温柔的侧脸，灯光下她的皮肤仿佛透着光，他顿了顿，“小雪很乖，就是……我今天看见了一件……挺有意思的事……”
“哦？什么事啊？”苏晚晚给小雪擦脸的动作一停，好奇地抬起头。
周卫东清了清嗓子，将白天看到李春燕母女被赶出村长家，以及后来听到的关于她们偷藏卫生所钥匙未遂还弄丢了的风言风语，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苏晚晚听完，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像月牙儿一样。
自作自受！
让她们三番两次跟自己过不去，这下不仅丢了脸，连住的地方都没了，看她以后还怎么蹦跶！
这可比打她一顿解气多了！
周卫东静静地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只觉得那笑声像羽毛一样搔刮着心尖，有点痒，还有点……说不清的诱人。
眸底蕴藏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笑意。
“你说，她们把钥匙藏哪儿去了？”他状似随意地问。
苏晚晚笑容微敛，面不改色地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既然是在村长家附近丢的，仔细找找，说不定就在哪个旮旯缝里，总能找到的。”
看来她得找个机会，把钥匙悄悄丢回村长家菜地去，免得夜长梦多。
周卫东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凝视着她，喉结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
“怎么了？”
苏晚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眼神怪怪的？
因为心虚钥匙的事，她的耳根悄悄泛起一丝红晕。
他该不会……怀疑钥匙在我这儿吧？
周卫东看着她微红的耳垂，像是被那抹绯色烫到一般，脸颊也逐渐升温。
他往前走了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混合着煤球的烟火气。
他犹豫地抓了下衣角，声音不自觉地放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那个……苏婉同志，我……”
他心跳很快，看着她低垂的眼睑和微微颤动的睫毛，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如果她不介意我家长辈多……或许……
就在这暧昧气氛悄然弥漫，两人都有点心神不宁，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刻——
“妈！锅！锅里的米要糊了！”
陈冬生猛地从炕上站了起来，小脸紧绷。
苏晚晚如梦初醒，也闻到了一丝焦糊味，手忙脚乱地转身去掀锅盖：“哎呀！我的炒米！”
周卫东被那声“妈”烫了一下，脸上迅速染上尴尬的红晕。
他猛地收回差点要扶上她胳膊的手，后退了两大步，迅速拉开了和苏晚晚的距离，眼神都不敢再看她。
“那个……饭……饭要紧，我先回去了。”
周卫东说完，几乎是同手同脚，有些狼狈地快步离开了。
苏晚晚看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幸好没发现什么。
转过身，她对上陈冬生那双黑白分明、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的眼睛，心头蓦地一软。
刚才……他叫自己“妈”了？
她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微僵的男孩搂进怀里，在他头发上用力蹭了蹭，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冬生，你刚才叫我什么？你肯叫我妈了？”
“你干啥呀！”
陈冬生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小脸“唰”地红透了，像煮熟的虾子。
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只能僵硬地任她抱着，头埋得低低的，“……锅要糊了，不叫你叫谁……”
虽然嘴硬，但那一声“妈”确确实实喊出了口。
苏晚晚心里涌上一股暖流，眼眶微微发热。
她放开他，笑着去处理锅里的炒米。
幸好发现及时，只有锅底一层略微焦黄，反而更香了。
金黄的米粒，混合着之前炼猪油剩下的油渣丁，撒上一小撮粗盐，用大火快速翻炒，香得几个孩子都围在锅边不肯走，使劲吸着鼻子。
干吃起来嘎嘣脆，油香混合着米香，越嚼越香。
舀一勺到碗里，冲上滚烫的开水，米粒吸饱水分微微膨胀，又变成了另一种温润鲜香的美味。
几个孩子吃得小嘴油汪汪的，狼吞虎咽，连最小的小雪也“啊啊”地讨要着泡软的米粒。
苏晚晚看着他们可爱的样子，觉得一切辛苦都值了。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她又单独盛了一碗焦香的炒米，用干净的布盖好，准备给周卫东送去。
他和宁建国他们凑粮票还人情的事，她下午听村里人说了，这份心意她领了，也该表示一下谢意。
“妈，我帮你送去吧。”陈冬生放下手里的碗，站了起来。
“不用了，天晚了，你在家看着弟弟妹妹。”
苏晚晚脸颊被灶火烤得有些发烫，“妈去去就回。”
陈冬生看着她略显匆忙离开的背影，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小疙瘩。
“哥哥，妈是不是……要跟周叔叔好啊？”陈小霞凑过来，小声地，带着点兴奋和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