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你喜欢谢二小姐吗?”
路清河沉默了下,看向顾云声,小心试探道。
顾云声轻笑,“喜欢呀,不过还是最喜欢清河哥哥。”
主打的就是雨露均沾,在谁面前,就说最喜欢谁。
要是江宿黎在这,估计得破大防。
“阿云你叫我哥哥?”
路清河心中一颤,眼中含着笑意,自然牵上顾云声的手,低低道。
还是第一次听到阿云称呼他为清河哥哥,新奇又好听。
阿云最喜欢他,而他唯爱阿云。
四舍五入,他和阿云琴瑟和鸣,是对方最爱的人。
“没有啊,你听错了,我明明叫的是你的大名。”
顾云声手指穿过路清河的指缝,与之十指相交,否认道。
她承认自己有时候有一点点坏,就喜欢看别人被戏耍后的反应。
“那是我听错了,阿云能再叫一遍吗?刚才没听清。”
看出顾云声故意逗他,路清河宠溺一笑,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当然可以,清河…路清河,这回听清了吗?”
顾云声故意停顿了一下,在路清河期待的眼神下,改为叫大名。
还得是路清河,脑瓜就是转得快,还挺配合的。
若是换成公子陌,不气得跳脚,她跟他姓。
那家伙嘴又毒又损,一见面不怼她两句,就浑身不舒服。
“听清了,但有种小时候做错事,被叫大名的错觉。”
路清河有点无奈,凝望着顾云声,笑道。
以前在药师谷,父亲还在世时,每次父亲一叫他大名,就意味着他做错事了。
小时候有点贪玩,趁父亲不在,把父亲种的宝贝药材给拔了。
气得父亲拿着铁锹,撵了他一下午。
他绕着后山跑了几圈,和父亲你追我赶。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那怪老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只知道父亲教他医术,却不带他下山治病救人,还天天对着一堆草药神神叨叨。
“没想到你也有叛逆的时候。”
顾云声眼中轻诧,她还以为路清河从小成熟稳重,很让人省心呢。
路清河见顾云声感兴趣,便和她说了自己小时候在药师谷的事。
就在这时,一个头在门外好奇地探了探。
“阿瑜,深夜不睡觉,鬼鬼祟祟的,想吓死谁?”
顾云声眼神闪烁,拿起桌上的纸团,朝门外的楚瑜扔去。
“这么晚了,小爷见书房还亮着灯,以为进贼了,才过来瞧瞧的,不是故意吓你的,声声。”
楚瑜捡起纸团,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书房,撇撇嘴说道。
他住的映雪阁离声声的书房最近,一想起今日之事,他有点睡不着。
就飞到屋顶,正想躺着看飘雪,就瞥见书房还亮着灯。
便赶紧过来看看,谁知道刚靠近书房,一探出头就被声声给发现了。
不过这么晚了,声声和路清河在书房做什么?
“要不是熟悉你的气息,刚才扔出去的,就不是纸团,而是匕首。”
顾云声瞥了一眼硬挤着坐在她旁边的楚瑜,幽幽说道。
她书房就一张桌椅,一张软榻。
楚瑜放着软榻不坐,偏偏非要和他们挨在一块。
她和路清河两人坐在椅子上,正好合适。
再加上一个楚瑜,就显得格外拥挤,椅子承受了不该有的重力,开始摇摇欲坠。
坐在顾云声另一侧的路清河,见楚瑜半个屁股坐在她腿上,眉头微微蹙起。
“就知道声声肯定能认出小爷来,声声,你们刚在说什么药师谷?”
楚瑜才不管路清河什么表情,依旧亲昵地贴近顾云声,窝在她怀里,好奇地问道。
药师谷他知道,以前还去过呢。
“说药师谷里父亲打调皮儿子的事。”顾云声瞥向路清河,出声道。
“哈?药师谷还有父亲打儿子?小爷只知道有一对师徒,记得声声曾说过路公子是神医,不知路公子师承何处?”
楚瑜眼中带着疑惑,药老有个徒弟,话说那小哥也和路公子穿一身青衣。
路清河的医术他虽未见识过,但用银针治病,应该很厉害。
当年,他去到药师谷求药老下山,为奶奶治病。
那小哥担心药老的身体,提议代替药老下山,跟随他一同去景宁镇,被药老拒绝了。
虽说药老和他去到景宁镇时,奶奶已经去世了。
但药师谷这份恩情,他依旧铭记在心。
后来听说药老已经仙逝了,而住在药师谷的小哥也消失不见。
“在下师承药师谷药老,且药老正是家父。”
路清河心中了然,淡声道,楚瑜果然是当年那个上山求医的小男孩。
“你,你该不会就是跟在药老身边那个小哥?!七年前,小爷曾去过药师谷求医,你可还记得小爷?”
楚瑜顿时有些震惊、激动,眼睛立即看向路清河,仔仔细细辨认道。
药老的儿子,路清河居然是药师谷药老的儿子。
也是当年那个成熟稳重的小哥,还这么巧成为他的情敌?
“萧公子,别来无恙。”
路清河点了点头,堂堂镇远侯世子父母健在,却在外流浪多年。
这么多年,萧楚瑜应该也经历了不少事,可性格倒是一点也没变。
楚瑜摆摆手,笑道,“一切安好,不过小爷现在不姓萧,说起来还挺有缘分的,兜兜转转竟成了一家人。”
药老是他敬重的前辈,而路清河身为药老的亲传弟子,外加亲儿子。
和他又同是声声的人,路清河人不坏,以后算是他兄弟。
“嗯。”
路清河语气清冷,虽不像楚瑜那般热情,但也没什么敌意。
“既然都是老熟人,你年纪比小爷大,比小爷先进府,那以后小爷就喊你老路,可以吧?老路。”
楚瑜小脑瓜一转,分析了下,开口道。
路清河:……
目睹路清河、楚瑜认亲场面的顾云声:……
“阿瑜,你那点小聪明全用在称呼上了,喊老路多难听。”
顾云声嘴唇微抽,轻轻敲了一下楚瑜的脑袋。
前面铺垫那么多,还以为楚瑜要喊路清河一声哥,结果蹦出一个老路。
果然让楚瑜称呼别人为大哥,简直跟要他命似的。
上次楚瑜谎报年龄,忽悠沈沂然喊大哥,还历历在目。
不过她也体验了一把,沈沂然喊嫂嫂。
算算日子,沈沂然押送犯人董深也快到京都了。
到时候众人齐聚京都,又该热闹了。
“那喊阿路?阿河?不行不行,太暧昧了,小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楚瑜尝试换个称呼,随即立即否决道。
“还是互叫名字吧。”
听到楚瑜炸裂的称呼,路清河有点受不了,说道。
楚瑜赞同地点点头,“也行,那以后小爷就叫你清河,你叫小爷楚瑜。”
“你们不觉得挤吗?”
顾云声朱唇轻启,心中嘀咕,楚瑜称呼她为阿声或者声声,怎么不觉得暧昧?
他们非要这样坐着说话?
她夹在两人中间,都快成夹心饼干了。
“确实有点挤,要不去软榻?那边宽敞些,应该可以躺三人。”
楚瑜眼珠一转,用手指了指窗户旁的软榻,提议道。
路清河:……
顾云声:……
“不用了,你们聊吧,夜深了,我先回屋休息了。”
顾云声剔除脑海中不健康的废料,撒开两人的手,起身道。
搁这演燃冬呢?这软榻可不经造。
何况她和楚瑜接受得了,路清河未必能,还是先撤为妙。
“咳咳,在下还得把食盒拿去厨房,你自便。”
见顾云声一溜烟就消失在眼前,路清河有点尴尬,连忙拎起食盒,匆匆离开了书房。
“咦,怎么回事?怎么都走了?”
楚瑜摸了摸头,有点不解,自言自语道。
他只是建议换个地方躺着聊天,舒服一点,怎么都跑了?
不过声声不在,他和路清河也没什么好聊的。
他瞥了一眼空荡荡的软榻,瞳孔微缩。
等等,声声他们该不会是想歪了吧?
三人一起?
救命,脸突然好烫,还是赶紧回映雪阁睡觉去。
而顾云声从书房离开后,回寒水院换了身夜行衣,随即趁夜飞身离开了王府。
大王府
一处阴冷潮湿的屋子,四处漏风,屋里一片昏暗,仅有窗口透出一点亮光。
谢晚棠发髻散乱,衣衫染血,全身上下尽是伤痕,脸色发白,身子瑟瑟发抖地躺趴在草堆里。
她容色凄绝,眼神忧郁,紧盯着窗口,长而密的睫羽不曾眨一下。
良久,谢晚棠缓缓伸出沾染鲜血的手,似乎想抓住仅存的光。
却只能看到光穿过指缝,化成无尽的黑暗。
她眼泪横流,轻轻一笑。
百香,是她害了从小跟随她在身边的百香。
是她没太用,护不住百香。
以后这偌大,如同牢笼般的王府再无一丝光亮,只有无限的黑暗和绝望。
太累了,好想回家,好想就此解脱。
另一边,顾云声身着夜行衣,蒙着面,在大王府像只无头苍蝇四处穿梭。
几乎把整个府邸翻了个遍,硬是没找到谢晚棠。
最后绕了老半天,看到一间像柴房的破屋,门外居然有两个丫鬟守着,十分不寻常。
她见破屋附近似有血迹,延伸至破屋门口,心里微动。
谢晚棠身为大皇子妃,又是御史大夫的嫡长女,住在柴房?
还是说顾屿川因今日计谋未得逞,迁怒于谢晚棠,将其暴打一顿,并扔到柴房。
不过顾屿川再愤怒,肯定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谢晚棠。
顾云声施展轻功从屋顶一跃而下,悄悄靠近破屋门口两个打盹的丫鬟。
她绕其后面,快速点了两人的睡穴。
随后推门而入,并合上门,一气呵成。
“谁?”
谢晚棠听到动静,抬眸看到一个黑衣人闯了进来,眼中带着惊惧,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皇嫂别怕,是我,顾云声。”
见柴房里关的正是谢晚棠,顾云声走上前,摘下脸上的黑布,声音放轻。
谢晚棠蜷缩在草堆里,精致的侧脸有巴掌印,华丽的衣裳被打得破破烂烂,若隐若现露出娇嫩皙白的肌肤。
顾屿川还真是狠辣,对美人姐姐下这般重的手。
不像她只会心疼美人,就算要动手也是一刀致命。
“四殿下,你怎么会出现这?你,你别过来。”
借着月光,谢晚棠看清了顾云声的脸,眼中带着诧异和震惊,见她走来,羞耻地侧过身说道。
满腹是疑惑,四皇子为何会出现在大王府?
如今她衣裳不整,又是深夜,实在不宜见外男。
“皇嫂,别紧张,是凝儿告诉我你的事,让我过来帮你。”
顾云声闻言,脚步一顿,没有再往前,从怀中拿出一瓶金疮药,蹲下身将金疮药推到谢晚棠手边。
听到顾云声提及谢晚凝,谢晚棠怔愣下,心中的惧意、警惕减少了几分。
她颤巍巍将金疮药握住手中,低声道,“多谢四殿下,让四殿下见笑了。”
原来是凝儿猜到她可能会挨打,让四皇子过来的。
四皇子听说她被虐打之事,竟不是质疑,而是趁夜给她送药。
看来四皇子对凝儿不错,那她也就放心了。
“皇嫂是凝儿的姐姐,自然也是我的姐姐,一家人不必客气,皇嫂,你身上的伤还蛮重的,得尽快处理,不然容易感染。”
见谢晚棠被冻得瑟瑟发抖,顾云声脱下披风,往前两步,迅速披在谢晚棠身上,随即退回刚才的位置,温声道。
“好,这披风四殿下还是拿回去吧,王府守卫森严,四殿下赶紧离开,若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谢晚棠眸中闪过一丝感激和担忧,将披风还给顾云声,开口道。
虽不知四殿下如何躲过守卫,进入王府?
四殿下的好意,她心领了,但她不能连累四殿下。
“皇嫂受了鞭伤,还被关在破屋里受冻,要是凝儿知道,又该心疼痛哭。”
顾云声没有伸手接过披风,而是借由谢晚凝的名头,继续开口道。
“要是凝儿问及我的情况,麻烦四殿下告诉凝儿我没事,千万小心大殿下,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怕会想别的法子对付你和凝儿。”
谢晚棠垂下眼帘,强压心中的悲痛,嘴唇微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