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无尘谷
“小伙子，既然来了，就先别走了。”
左九叶刚提步，身后就飘来句温软的嗓音。
这声音像春日融雪般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话音落地的刹那，左九叶只觉周身空气骤然凝固，仿佛被无形的枷锁牢牢锁住，别说拔腿狂奔，就连指尖都动弹不得分毫……
左九叶的脚像灌了铅似的，任凭他如何催动仙力，都动弹不得分毫。
老太太那句轻飘飘的话，竟蕴含着无法抗拒的圣威，仿佛天地法则都在她的话音中凝固。
他僵硬地转过身，看着青石上闭目养神的老太太，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左九叶猜得没错，这老太太就是一位圣仙！
而且是圣仙九重！
这个境界，就算是在界外天，也是强大的存在！
传闻圣仙可窥天道，举手间便能移山填海，别说他一个凡仙七重，就算是风予蔓来了，恐怕也讨不到好。
“你……你是谁？你到底想怎样？”左九叶强压着心头的恐惧，握紧了腰间的荷花剑。
他知道此刻示弱毫无用处，只能故作镇定。
老太太缓缓睁开眼，那双眸子清澈得像山涧清泉，却又深邃得仿佛藏着万古星河。
她打量着左九叶，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凡仙七重，还有界外天气息，天生仙骨？有点意思，三宗那群老东西居然还能让你在九州大地上逍遥自在，倒是奇了。”
左九叶心头一震。
她竟连自己身负界外天气息都能看穿！
这等修为，果然深不可测。
“老人家认错人了。”左九叶决定装傻到底，“我只是个普通魂师，更不懂什么天生仙骨。”
“呵呵。”老太太轻笑两声，声音里带着看透一切的了然，“老婆子我瞎。”
她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一点。
左九叶只觉得一股温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涌入体内，瞬间扫过四肢百骸，连他藏在丹田深处的仙骨本源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是完整的天生仙骨。”老太太收回手指，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三宗为了块残缺的仙骨之人都能打翻天，你这活生生的仙骨，怎么可能没抢？”
左九叶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藏不住了。
这老太太修为深不可测，若是真想对自己不利，就算风予蔓赶来也未必能护住他。
“别紧张。”老太太看出了他的戒备，摆了摆手，“老人家我只是个游历九州的老妪。”
她指了指瘫在地上的独眼龙：“把他弄醒吧，不过是被我封了神智，死不了。”
左九叶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指尖弹出一缕仙力注入独眼龙体内。
独眼龙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左九叶时顿时急道：“仙尊快走！这老太太是怪物……”
“瞎嚷嚷什么。”老太太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独眼龙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再也不敢出声，只是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左九叶扶着独眼龙站到一旁，才转过身问道：“前辈既然不管三宗之事，为何要抓我的人？又为何对赤灵晶如此在意？”
“你这小子倒直接。”老太太从青石上站起身，身形看似佝偻，却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的确是因为这赤灵晶。至于为何在意……”
她突然抬手，掌心浮现出那块被独眼卖掉的赤灵晶石，“你可知这石头的来历？”
“春山的下城的！”左九叶知道瞒不住，直截了当地回答。
老太太将赤灵晶收起来，“能从春山地下城盗出矿石，还杀了三昧老小子的徒儿神算子，你这小子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左九叶心中警铃大作，她连神算子是自己杀的都知道，那就更不用隐瞒啥了。
“何止神算子，三昧也是我杀的。还有春山天玑宫的轩辕朵儿，以及她那天玑宫的众人，都被我灭了。”
左九叶故意地叫嚣，眼神里带着几分挑衅，他就是要试试这个老妪到底是何用意。
话音刚落，黑市街口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独眼龙不知道左仙尊口中说的人是谁，反正应该是大人物，他吓得脸都白了，使劲往旁边缩了缩，生怕这股火药味烧到自己身上。
老太太却没动怒，只是挑了挑眉，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浓浓的兴味：“哦？灭了天玑宫？你这小子，口气倒是比力气大得多。”
她缓步走到左九叶面前，枯瘦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他的胸口：“春山乃是众仙家在这九州大陆最核心的地方，至今盘踞九州千年，根基深厚，就算是老人家我也不敢妄言上春山灭一宫……”
“那是您觊觎三宗势力，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我不怕，只为报仇！”左九叶昂着头，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目光。
“好一个狂妄的混账小子。”老太太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种看透世事的豁达，“很久没见过你这么狂傲的小子了，倒是合我胃口。”
她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不过，狂傲也要有资本。”
话音未落，老太太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看似随意地往左九叶肩上一搭。
左九叶只觉一股磅礴的力量顺着枯枝涌来，仿佛有座大山压在了肩头，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咬着牙催动仙力抵抗，可那股力量却如同潮水般层层递进，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砰！”
枯枝轻轻一压，左九叶竟被震得连连后退，胸口一阵翻涌，差点喷出鲜血。
这根看似普通的枯枝，在她手中竟比神兵利器还要可怕！
“你的剑呢？你的傲气呢？”老太太握着枯枝，一步步逼近，“凡仙七重就敢自称灭了天玑宫，你这点修为还不够看。”
她手腕轻抖，枯枝如同灵蛇般探出，直指左九叶的咽喉。
左九叶慌忙挥剑格挡，荷花剑与枯枝碰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他只觉一股巧劲传来，荷花剑差点脱手飞出，手腕一阵发麻。
老太太得势不饶人，枯枝舞得如同狂风暴雨，招招直指左九叶的破绽。
左九叶虽然修为不低，但在圣仙九重的绝对实力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片刻功夫，他的衣襟就被枯枝划破数道口子，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停！”左九叶纵身后退，气喘吁吁地看着老太太，“前辈到底想怎样？”
老太太收起枯枝，淡淡道：“搓一搓你的傲气。让你知道，三界之大，九州凡尘大陆之广袤，比你强的人多如牛毛。”
她顿了顿，又问，“说吧，你是怎么的春山？”
左九叶心中一凛，知道她问的是春山那条不成文的规矩……
上春山者，必须成魔心，杀伐自己最亲的人，断人欲，贪权嗜杀，以此作为投名状。
他看着老太太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知道隐瞒也没用，索性坦诚道：“我没纳投名状。我曾被害身死，却意外死飞成仙，去过仙庭，入了第三千仙境。后来因为意外，又跌落凡尘，正好回来报仇。上春山，是用了些计谋混进去的。”
老太太静静地听着，她能辨真伪善恶谎言，左九叶的话里没有半分虚假，那份经历过生死的沧桑和复仇的决绝，做不了假。
她又问道，“第三千方境？仙主是谁？”
“具体名讳不知，只知道叫做风仙主。”左九叶回应道。
“死飞成仙，跌落凡尘……”老太太喃喃自语，眼神变得深邃，“倒是段奇遇。看来你这天生仙骨，果然机遇也奇特。”
她突然做出个让左九叶意想不到的举动……
伸出枯瘦的手，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像拎小鸡似的将他提了起来。
“你干什么？”左九叶大惊，挣扎着想挣脱，却发现自己的仙力完全被禁锢，动弹不得。
“跟我走。”老太太的声音不容置疑，“我在九州大陆上开辟了一方天地，你该去个能让你真正成长的地方。”
“我不去！”左九叶急道，“我还有同伴在落莲坞，还有仇没报，我不能跟你走！”
“同伴？仇恨？”老太太嗤笑一声，“等你修为足够了，什么仇报不了？至于你的同伴，等你成了气候，再来接他们便是。”
她根本不给左九叶反驳的机会，拎着他转身就走。
脚尖轻轻一点地面，两人的身影竟缓缓升起，朝着云霄飞去。
“仙尊！”独眼龙在下面急得大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左九叶被带走，一点办法都没有。
左九叶被老太太拎在半空中，风声在耳边呼啸。
他低头望去，望海镇越来越小，落莲坞的方向更是早已看不见。
心中又急又怒，却偏偏挣脱不了。
“放开我！我自己的路我自己走，不用你多管闲事！”左九叶怒吼道。
老太太充耳不闻，只是加快了速度。
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光晕，将狂风隔绝在外，任凭左九叶如何挣扎，她的手都像铁钳似的纹丝不动。
飞了大约半个时辰，下方的景象渐渐变了。
原本荒芜的戈壁变成了郁郁葱葱的森林，连绵的山脉如同巨龙般盘踞在大地上，空气中的灵气浓郁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这里是……”左九叶惊讶地看着下方，他从未想过九州竟有如此仙境。
“我开辟的小世界，名叫‘无尘谷’。”老太太淡淡道，“里面有我四百年的收藏，各种功法、丹药、矿石应有尽有，你只要拜我为师，这些便都是你的。”
她拎着左九叶落在一片繁花似锦的山谷中。
这里溪水潺潺，鸟语花香，远处的山峰上覆盖着皑皑白雪，云雾缭绕，宛如真正的仙境。
“这里感觉怎么样？”老太太松开手，将左九叶扔在地上。
左九叶站稳脚跟，环顾四周，心中震撼不已。
这里的灵气确实比落莲坞浓郁百倍不止，甚至比春山主峰还要精纯。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就算这里再好，我也不会留下。我的事，必须由我自己解决。”
老太太双手背在身后，一脸淡然，“你得拜我为师。”
左九叶叹息一声，“您刚提过一次拜师，我没回应，就是不愿意啊！”
“由不得你。”老太太无所谓地耸耸肩，“等你将来成了气候，就会明白我的苦心。”
她转身朝着山谷深处走去，“自己找地方安顿吧，谷里的东西随便你用，别给我老人家惹麻烦就成。”
“我还真不是老实本分的人啊，是个如假包换的麻烦精。”左九叶十分认真的说道，“没准哪天闲的蛋疼，再砍几个春山上的老鬼。”
“那随便，有能耐你还可以去砍三仙宗的仙人们去。在这方面，老婆子我不怕麻烦，甚至是你看谁不爽，打不过，老人家我可以帮你去揍。”
“真的假的？”左九叶哈哈一笑，“那我可随心所欲的折腾了哦。”
“嗯，随你。你先到处转转，熟悉熟悉，我去做饭。”
“做饭？圣仙也要吃饭么？而且还亲自做？”左九叶问道。
老妇人没理她，转身走了。
左九叶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心中充满了无奈。
他知道自己暂时是走不了了，只能先熟悉一下，再找机会离开。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打量这个无尘谷。
山谷很大，一眼望不到头，隐约能看到远处有几座古朴的建筑，想必就是老太太说的藏有收藏的地方。
“想困住我？没那么容易。”无论如何左九叶都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到落莲坞，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办呢。
而此刻的落莲坞，小鲤正听着独眼龙哭丧着脸说着事情的经过……
小鲤顿得跳了起来。
“什么样的老太太居然能让小师弟束手无策？”
“诛仙阁的仙人么？实力修为得多高啊！”
“以小师弟现在的修为，散仙级的他都能拼一拼的……”小鲤脸色阴沉了下来，来来独步的叨叨着。
师尊风予蔓在半个时辰前就入定闭关了，这令小鲤更加焦急了。
“师尊啊，这可咋办啊！小师弟不会遇到了诛仙阁的真仙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