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闷热得像个蒸笼,工地下班后的李强抹了把额头的汗,踩着破旧的拖鞋往出租屋走。路灯在他脚下投出扭曲的影子,巷口飘来烧烤摊的油烟味,却勾不起他半点食欲。这是他来城里打工的第三个年头,每天累死累活,银行卡里的数字却总也攒不够回老家娶媳妇的钱。
路过巷子深处的老槐树时,李强听见一声微弱的啜泣。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树影斑驳间,他看见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蜷缩在墙角,乌黑的长发遮住大半张脸,单薄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姑娘,你没事吧?”李强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工地上那些“别多管闲事”的告诫早抛到了脑后。
女孩缓缓抬起头,惨白的脸上挂着泪痕,却美得惊人。眼尾处一颗朱砂痣,在夜色里红得像滴血,樱桃小嘴微微颤抖:“大哥,我...我被人抢了包,手机也没了,能借我点钱打车回家吗?”李强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喉结动了动,摸出裤兜里皱巴巴的五十块钱。
“谢谢大哥!”女孩破涕为笑,接过钱时指尖擦过他的掌心,凉得像冰。“我叫苏婉,明天一定把钱还你。”她从发间摘下一支银簪塞到李强手里,“这个先押给你。”不等李强推辞,她便转身跑进黑暗中,裙摆扬起的瞬间,李强似乎看见她脚踝处缠着圈暗红的勒痕。
第二天傍晚,李强刚回到出租屋,就听见敲门声。打开门,苏婉抱着一束鲜花站在门口,换了身鹅黄色连衣裙,美得让他心跳漏了半拍。“大哥,谢谢你昨天帮忙!”她侧身挤进屋子,熟稔地把花插进空矿泉水瓶,“我请你吃饭吧!”
饭桌上,苏婉不停地给李强夹菜,眼神含情脉脉。她说自己是刚来这座城市的舞蹈老师,租的房子就在附近。李强喝着啤酒,听着她温柔的嗓音,恍惚间觉得自己在做梦。饭后,苏婉主动牵起他的手:“李强哥,我一个人住害怕,你能送我回家吗?”
苏婉的住处是栋老旧的居民楼,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打开房门,屋内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气,梳妆台上摆满精致的化妆品,墙上挂着她跳舞的照片,裙摆飞扬间,李强又瞥见照片里她脚踝处那圈暗红。“要不要看我跳舞?”苏婉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耳边。
音乐响起,苏婉随着旋律舞动,裙摆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李强看得入迷,却发现她的动作越来越诡异,四肢扭曲得不像常人,脖颈竟能旋转一百八十度。“喜不喜欢?”苏婉停在他面前,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眼中的柔情瞬间化作怨毒。
李强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苏婉的指甲刺入他的肩膀:“知道为什么选你吗?”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刺耳,“七年前,就是你们这群农民工,在这栋楼施工时,把我埋在了地基下!”李强惊恐地瞪大双眼,记忆突然翻涌——七年前工地确实出过事故,一名女工人失踪,最后在地基里找到具残破的尸体。
“这些年,我每天都在等报仇的机会。”苏婉的身体开始透明,长发如蛇般缠住李强,“用甜言蜜语骗你们上钩,再慢慢吸走你们的阳气...”李强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渐渐模糊。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房东大妈举着桃木剑踹开门:“孽障!又出来害人!”
桃木剑刺向苏婉,她发出凄厉的惨叫:“老东西,你坏我好事!”房东大妈咬破指尖,将血抹在剑上:“当年我就该把你彻底超度!”符咒在空中燃烧,苏婉的魂魄在金光中渐渐消散,临走前,她恨恨地瞪着李强:“就算我魂飞魄散,也不会让你好过!”
一切平息后,房东大妈叹了口气:“这姑娘死得太冤,执念太深成了厉鬼。”她从口袋里掏出张泛黄的报纸,“当年工地老板为了隐瞒事故,给你们每人发了封口费,你忘了?”李强颤抖着接过报纸,看着上面自己签字按手印的赔偿协议,想起那些年工头塞给自己的厚厚一沓钞票,胃里一阵翻涌。
从那以后,李强每晚都被噩梦纠缠,梦见苏婉惨白的脸在眼前晃动。他辞掉工作,把这些年攒的钱和当年的赔偿款,全都捐给了慈善机构。可每当路过那栋居民楼,他仍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啜泣声,还有个声音在耳边低语:“还我命来...”而那支苏婉留下的银簪,不知何时变成了锈迹斑斑的铁链,死死缠绕在他的手腕上,再也取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