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留山的雪终年不化,却在这夜渗出丝丝血痕。我站在绝情殿的断壁残垣间,望着掌心忽明忽暗的妖神之力,远处传来熟悉的骨哨声,那声音穿透千年时光,带着蚀骨的寒意与执念。
花千骨灰飞烟灭后,白子画散尽修为,带着她最后的一缕魂魄隐匿人间。我,糖宝,以灵虫之身重生,却始终无法忘却那日小骨绝望的眼神。她的妖神之力虽被封印,但那股怨气却似阴魂不散,在三界各处掀起诡异波澜。
近日,南疆巫族传来异动。据说有神秘女子以妖异之术操控活人生骨,所到之处白骨成山,而那些白骨上皆刻着“千骨”二字。我攥紧手中的骨笛,这是小骨留给我的最后念想,此刻竟微微发烫,似在指引我前往南疆。
踏入南疆的瞬间,便觉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气息。本该生机盎然的巫族村落,如今只剩断壁残垣,村民的尸体扭曲成诡异的姿势,胸腔皆被剖开,心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株株血色曼珠沙华,花瓣上凝结着冰晶,在月光下泛着幽幽蓝光。
“糖宝姑娘,你终于来了。”沙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我猛地转身,只见一名蒙着黑纱的女子立于枯树之巅,她身着的红衣似被鲜血浸透,随风飘动时,隐约可见衣摆处绣着的妖神图腾。
“你是谁?为何在此残害生灵?”我握紧骨笛,警惕地问道。
女子缓缓摘下黑纱,我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一张与花千骨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瞳呈诡异的血红色,脸颊爬满蛛网状的黑色纹路,嘴角挂着森然的笑意:“我是谁?我便是花千骨,是被你们遗弃、被天下人唾弃的花千骨!”
“不可能!小骨已经......”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我看到女子脖颈处那道熟悉的伤疤,正是当年白子画为除妖神之力,用悯生剑留下的伤痕。
女子纵身跃下,周身环绕着黑色雾气:“白子画为保天下太平,将我灰飞烟灭,却不知妖神之力早已与我魂魄相融。他散尽修为将我残魂封于轮回井,可执念不灭,怨念不散,我终究还是回来了。”她伸手一挥,地面裂开一道缝隙,无数白骨破土而出,组成巨大的骨龙,“这些年,我收集天下至阴至邪之物,以活人心脏为引,生骨重塑肉身。如今,是时候让白子画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我举起骨笛吹奏,试图唤起体内的灵力对抗。然而,骨龙张开血盆大口,喷出黑色火焰,瞬间将我的攻势化解。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袖中飞出流光溢彩的剑气,斩断了骨龙的利爪。
“师父!”看到白子画的瞬间,我又惊又喜。他白发如雪,神色却比从前更加冷峻,手中握着的不再是悯生剑,而是一把通体漆黑、刻满符咒的断剑——正是花千骨堕仙时使用的断念剑。
“孽障,还不速速束手就擒!”白子画的声音冷若冰霜,却难掩眼底的一丝挣扎。
“师父?你还敢叫我师父?”女子发出癫狂的笑声,“当年你用悯生剑刺我时,可曾想过师徒情分?如今我以万千生灵为祭,重塑肉身,就是要让这三界为我陪葬!”她指尖一动,四周的曼珠沙华突然疯长,花瓣化作利刃,向我们射来。
白子画挥剑格挡,剑气与妖力相撞,掀起一阵狂风。我趁机绕到女子身后,将注入灵力的骨笛刺向她的后心。然而,骨笛却如刺入虚空,女子转身反手一抓,便将我禁锢在半空:“糖宝,你也背叛我?当年若不是你,我又怎会对这世间存有一丝希望?”
她掌心凝聚出黑色光球,就要向我砸来。千钧一发之际,白子画以身相护,黑色光球击中他的肩膀,顿时冒出阵阵白烟。“小骨,收手吧!当年是我错了,我不该为了天下大义,伤你至深......”白子画咳出一口鲜血,却仍固执地挡在我身前。
女子的动作顿住了,血红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迷茫:“错了?一句错了就能挽回一切吗?那些被你们践踏的真心,那些因我而死的人,你让我如何释怀?”她周身的妖力愈发狂暴,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我看着女子眼中闪过的一丝痛苦,突然想起小骨生前最渴望的不过是被人疼爱。“小骨,你还记得吗?我们在长留山的日子,你说过想要一个家,想要有人真心待你......”我哽咽着说道,“现在的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这不是真正的你!”
女子的身体开始颤抖,黑色纹路渐渐消退,露出苍白的肌肤:“家......真心......这些我都已经失去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妖力也随之减弱。
白子画趁机抛出符咒,困住了女子。他缓缓走近,眼中满是愧疚与心疼:“小骨,跟我回长留山,我会用余生弥补对你的亏欠。这世间若不容你,我便与你一同对抗这天下。”
女子望着白子画,泪水夺眶而出,化作一颗颗血珠:“师父,太迟了......我以邪术重塑肉身,早已没了轮回的资格。这些年,我看似强大,实则在痛苦中煎熬......”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再看一眼长留山的桃花......”
白子画含泪点头,带着女子飞往长留山。我跟在身后,看着曾经的小骨,心中五味杂陈。长留山的桃花依旧灿烂,女子站在花海中,缓缓闭上双眼,嘴角带着释然的微笑,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风中。
白子画站在原地,久久未动。良久,他转身对我说:“糖宝,替我守护好长留山。我要去寻找小骨的转世,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说罢,他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此后,三界恢复了平静。但每当桃花盛开的季节,长留山总会传来若有若无的笛声,那声音空灵婉转,似在诉说着一段跨越生死的执念与救赎。而我,也继续守护着这片承载着太多回忆的地方,等待着那个曾经天真烂漫的小骨,再次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