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一束光透过窗户照射而出，形成了漂亮的丁达尔效应，江乐乐恰好停在这束光的正中央，他璀璨的琉璃瞳内盛满了清浅的笑，虔诚地摘下军帽单膝跪地，向江怀祯行了个大礼。
“见过元首大人。”
江元首的情绪仿佛被江乐乐温和的声线抚平了，他勾起一抹笑，在高位上坐了下来，突然有了元首的范儿；但奇异的是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叫江乐乐起身，也不是要和他说什么正经事，而是挥了挥手，让整个大殿内除了江乐乐之外的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江乐乐藏在下面那双眸子晦暗不明，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一言不发。
一直到大门重新关闭，偌大的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那道黏在他身上的视线都没移开，反而随着周围人员的减少而越发放肆，越发……
浓稠。
那种绵密到邪祟的恶意，像是臭水沟里阴暗的老鼠注视着妙龄少女被风吹起的裙摆，让人喘不过气。
但好在江乐乐早就习惯了，他面不改色地抬起头，笑着说：“大人，您找我？”
江怀祯依旧只是盯着他，这座殿堂空旷而安静，帝国元首府的装横和布局经过精心设计，会令坐于高位上的人能天然带给底下的人压迫感，哪怕江怀祯德不配位，但只要他在这里，这种无形的剥削感就无时无刻不在侵略着江乐乐的每一寸感官。
“……”
江乐乐脸都笑僵了。
江怀祯终于动了，他从高座上走下来，停在江乐乐面前，赞赏道：“你今天这身衣服穿的很棒。”
“非常漂亮…”
江怀祯这话语调太轻了，仔细听还有一丝痴态，可就是这句话让江乐乐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他浑身汗毛倒竖！
他太了解江怀祯了，果不其然，下一秒，清亮的巴掌声响起，惊飞了窗外树梢上的雀儿，江乐乐猛然被扇歪了半边身子！
江元首语气加重，重到扭曲：“但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罚你了吗？”
“江乐乐，你是不是很想逃开我啊？”
江乐乐维持着被扇的姿势一动没动，鲜血自唇角无声滑落。
他没回答江怀祯的问题，因为一般这个时候，江怀祯并不需要他回答。
“可惜，”江怀祯松了松扇巴掌的那只手，上面传来阵阵疼痛，可见他使了多大的力，他蹲下来擦了擦江乐乐唇角溢出的血丝，笑着、用更大的力气啪得扇向另一边！
“哼…”这一次江乐乐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他感到自己牙都快被打碎了。
“不服气也没有用，”江怀祯爱怜地蹭了蹭江乐乐红肿发烫的面颊，语气温柔：“没有我，你早死了。”
“靠着我，你才能苟延残喘，不是吗？”
江乐乐闭了闭眼，怕藏不住的情绪溢出来，大约两三秒，他睁开眼，喘着气说：“您多虑了…”
“是吗？”江怀祯又笑了，他说：“那我相信你好了。”
“我养你长到这么大，你可不能背叛我，不然我会很伤心的。”
江怀祯紧紧盯着江乐乐，一字一顿：“所以，我可怜的乐、乐…”
“现在可以告诉我，厉时安被你藏去哪里了吗？”
·
不知不觉厉时安已在这艘轮船上住了好几日，期间不是没想过做点什么，但外出、传讯、套话…什么他都试过了，这偌大一艘船就像个铁通，充其量只能套出一些微不足道的信息，要想传讯都难如登天，更别提在茫茫大海中逃出去了。
他已经基本确定，何君瀚前几天说的需要他帮助的项目就是有关信息素诱导剂的实验，那天他闯入的那个地方就是他们关押实验所用Alpha、omega的地方，那里面…没有beta。
现在他也不急着走了，只能到了地方再看看情况，如果他走了…那他想救的人怎么办？
厉时安端着杯温水，缩在床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出神，顾淮…还有哥哥，你们怎么样了，现在又身在何处呢？
分开前秦重说顾淮是秦家的人，是他的亲弟弟，那顾淮现在是回秦家了吗……顾淮真的是在利用他吗？
可是，他一个落魄家族的omega，还是被人丢弃掉的，有什么可图的呢？
他想不通。
厉时安用下巴抵在膝盖上，不明白这些人抓他干什么，当初厉家的实验他毫不知情，但这些人抓了他也没有要用他逼迫哥哥帮忙的意思，反而是说他可以帮助实验，他——到底有什么用？
omega迷茫地抬起胳膊看了看，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
如果非要说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大概也就剩下——他是厉家唯一一个omega。
毕竟哥哥是Alpha，只有他是omega。
他摸了摸自己的腺体，想起自己的白玉兰信息素是和母亲一样的，厉时安很轻地皱了下眉，好像…顾淮的腺体能量学说，是说omega的腺体有什么作用来着？
安抚？
顾淮曾经说过的话在厉时安脑海中逐渐重现：
omega的腺体能量和其他两个性别的能量维度不同，它更为中正平和，对比Alpha的暴躁更偏向于安抚……
而腺体能量学说则首次提出了腺体能量化的可能，这种把腺体提炼成能量元素注入其他Alpah腺体中的方式，虽然可以令被注射的Alpha变得更加强大，但是会出现剧烈的‘排他效应’。
‘排他效应’、omege信息素的安抚作用、能令Alpha更加强大的腺体能量。
所以有没有可能——
他们需要omega来安抚那些狂躁的Alpha？
可这么多omega，厉家的omega…为什么非要是厉家的omega呢？他想起曾几何时母亲手腕上永远消不下去的刀痕以及骤然虚弱的身体，莫名被一股巨大的恐慌笼罩。
仿佛有什么非常可怕的真相触手可及，但他看不见、摸不到、窥不破。
“……”
或者说，他不敢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