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楚最近一直心神不宁。
她断定是因为霍绍梃,频繁出现在她面前原因。
抽了个时间,她去宝华山拜陈佛,沉淀一下自己的心情。
跪在大殿前,烧了柱香,又拿了一些香火钱。
她去了后堂,找空一大师为她答疑解惑。
“大师,我最近心很乱,我找不到原因,我需要您给我解惑。”
空一大师微微笑着,“是因为人,还是事?”
“准确地说,人和事都有。”
“人是什么样的人,事又是什么样的事?”
苏楚不知道该如何阐述这两个之间的关系,思忖了半晌,才轻轻慢慢地说,“他是一个跟我有过感情纠葛的男人,他害我失去自由,他不爱我却要控制着我,间接地害死了我的家人,三年了,我一直走不出来。”
“是恨?”
苏楚点头,“是的,我恨他。”
“可这真的是恨吗?”空一大师缓缓闭上了眼睛,“这世间哪有无缘无故的恨?是因为你们之间本就有爱在纠缠,所以恨在爱中生根发芽,这种恨也会在爱中熄灭。”
苏楚没太理解这句话。
恨在爱中生,恨在爱中灭?
可她与他之间不可能再有爱了,“大师,我想斩断与他的一切联系,我想让我的心平静下来,我想永生永世不与他见面,我想……”
她想脑海里,永远不再有霍绍梃这个人。
空一大师唇角浅浅勾起,“你放不下的不是恨,你放下的应该是执念。”
“大师……”她就是因为放不下,才会如此痛苦,“……我要如何劝解自己。”
“不必为难自己,因果到时,自然就迎刃而解。”
大师赠送了一本心经给苏楚,让她心神不宁的时候,就多念念。
苏楚拜别空一大师。
走出后堂,来到前殿,看着佛像……
佛像垂眼普度众生,可真正渡自己的,只有自己。
走出大殿,苏楚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带着香火气息的空气。
不管怎么说,心情是豁然了不少。
“好巧啊。”有人说话。
苏楚睁开眼睛,循着声音看到霍博言,她微微有些错愕。
“你?”
“我们挺有缘分的。”男人唇角上扬,面上是温和的光,“怎么,来祈愿,还是还愿?”
苏楚不愿多说,“来逛逛。”
“听说宝华山祈愿挺灵的,我刚刚为爷爷祈了愿,希望他老人家,可以身体健康。”
霍博言自顾地说着。
苏楚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并没有搭理他。
她准备要下山了。
“我先走了。”
“一起吧,我也要下去。”
苏楚不知道霍博言的出现,是巧合还是什么。
她对霍家人没有好感。
霍氏现在不太平,内斗严重,连霍绍梃都被赶下台,台上的人,哪一个是善茬?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苏楚觉得他挺搞笑的,“我叫什么,我想你应该知道的吧?”
“猜测过。”他淡淡的,并不避讳,“不知道猜得准不准……你叫苏楚?哦不,准确地说,你现在叫陈兮,是陈秉承的女儿,对吗?”
苏楚呵了。
对她了解得还挺详细。
“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何必再问。”
“不瞒你说,爷爷跟我讲了一些关于你和……绍梃之间的故事……”
他的话还未完。
苏楚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她和霍绍梃的故事,不是牛郎和织女,是带着伤疤的疼痛,他想说什么?
“所以呢?”
“抱歉,可能你不并希望,别人提及这些。”他意识到苏楚,可能因为这个有些生气了,“是我不好,随便就提起了,对不起。”
“霍先生,我们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还没有熟到可以任由你撕开这些伤口。”
苏楚小脸绷着。
眼眸也不再和善。
她转身往阶梯处走。
霍博言快走几步追了上去,“我本意不是窥探,真的很抱歉,爷爷跟我讲这些时,我只是很心疼你的遭遇,我也在气绍梃的不懂事,我并无恶意,你可以原谅我吗?”
“我们不熟,你也无需向我道歉。”
苏楚的步子加快了一些。
霍博言竟小跑到她前方,拦下了她,“我真的是无意冒犯。”
“轰。”
天空响起闷雷。
还没等苏楚反应过来,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下,
霍博言迅速脱下外套,撑到了苏楚的头顶上,“下面,有一点咖啡店,不如,我们去那里躲一下雨吧。”
她抬眸。
看到男人肩头,很快被雨点打湿。
刚刚所有的恼意,也渐渐地消散。
“嗯。”
外套帮苏楚撑挡了大部分的雨水,而霍博言有些狼狈。
除了被打湿的衣服,还有满脸的雨水和湿透的头发。
“谢谢你。”苏楚从包里拿了手帕,递了过去,“擦擦吧。”
“好。”
他没有拒绝,真丝的手帕,其实吸不了多少水,但他还是认真地将全脸的雨水擦了一遍。
“手帕脏了,明天我买一块新的送你吧。”他将湿透的手帕,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苏楚并不介意,“不用了,那手帕也是别人送我的。”
霍博言要了两杯热的咖啡。
苏楚话少,端着咖啡望着窗外,突然而降的雨水,像是有满腹的心事。
他轻轻递了一块甜品,到她面前。
红丝绒的,做得相当精致,“吃点甜的,心情会好很多。”
苏楚垂眸,红色映进眼底。
她没有拒绝,拿起小叉子,切了一小块,递进嘴里,“其实,爷爷也跟我讲过,你的故事。”
“哦?是吗?”他垂眸笑了笑,像一个温润的贵公子,“我有一个不光彩的出身,说得直白一点,是个私生子。”
苏楚讶异于他的坦然。
私生子,在名门贵胄中,不乏存在,但这三个字,却是一个极为侮辱的词汇。
他如此坦然地就说了出来。
反而,把她刚刚的那些反应,衬得有些过于小气。
“你不在意你……”她指的是私生子这个身份。
“当然……,小时候极其在意,尤其是同学拿这个开我玩笑的时候,我甚至跟他们打过架,”他垂眸笑了笑,像是在回忆一些有趣的事情,“爷爷为此,开导过我很多,他说错不在我,在大人,不必自卑,也不必觉得低人一等。”
霍博言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口,“其实,小时候哪听进这些,他们骂我杂种,骂我没娘的孩子,骂我有爹生没爹教的时候,我都会躲起来哭,不过……”
他笑了笑,已经不再去计较这些东西。
“……爷爷的爱,胜过这些欺负,他待我极好,虽然不及绍梃重视,但他给了我了该有的体面,这次回国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爷爷的身体越来越差,我想留在他身边尽尽孝。”
他说得极其自然。
苏楚跟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或许尽孝是真的,但应该有一些别的目的。
她不想问。
这是霍家的事情,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