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鹿聆看着在血光中狰狞嘶吼，却连人形都不能完全具备的千百只冤魂，没有丝丝嫌恶或是恨意，更多的，是怜悯。
怜悯他们的如今，更怜悯他们的生前。
“应该是了。”
玄武同样唏嘘，“人魔的出现是一种情欲达到了极致，而人魔的强大却是因为吞噬了自身其他的十二种情欲，虽然听起来好像没有多少，但正如一种情欲达到顶峰就足以撼动天地一般——”
“若真要算起来，当无穷尽也。”
“只是这种无穷尽是凭人为之力不能激发出来的，想来，那两个伪人魔也正是因为做不到，才想着积少成多，又因为所有情欲中负面情绪更容易积攒，才会想出如此法子。”
只是，这种积少成多真的能达到么？
这种积少成多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看着眼前的红光，江鹿聆的眼底被映上了淡淡的红色，她没再说什么，待闭了闭眼，直接盘膝坐下，“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往生咒出口，淡淡的灵火高燃。
自江鹿聆的身前，温暖的赤色和寒冷的红光遥遥对峙。
刚开始，它们还相互排斥，可没过多久，那些血肉便自发的投入到了灵火之中，一点点化作了灰烬。
有戾气低者，自然，也有怨气高者。
这场往生咒足足念了三天三夜，整座别院的阴气才终于消散。
翌日，江鹿聆在别院外的小山坡上，为他们集体了个碑，待亲手燃了三根香，这才消失在原地。
她走的十分迅速，目的性之强，堪称平生头一遭。
而这也间接导致她没有丝毫再关注别院的意思，自然，也就不知道在她走后没多久，这处别院又来了一群修士，虽然大部分她都不认识，但有那么一两个，却算得上眼熟。
“根据符箓所指，那群逃跑的邪魔就躲在这里了！”
一年长些的修士开口，手中淡黄色的符箓散发着浅淡的荧光，那荧光好似一个箭头，直直的指着别院的方向。
闻言，众人的表情都谨慎了许多。
他们拿出各自的法器，成半包围之势往前移动。
可还不等临近，突然——
一个比旁边修士矮一些，看起来也要年轻一些的少年耸了耸鼻尖，疑惑开口：“我好像，闻到极品福禄香的味道了。”
闻言，众人皆是一默。
站在少年身旁，和他穿着同样蓝色法衣的修士还好，但那远一些的身穿白色法袍的修士却是齐齐哂笑。
“醒醒，黄大少爷，天还没黑呢！”
还极品福禄香的味道，就算是普通福禄香也不可能有好吧！那可是向往生之门买下一世命格的东西，别说是这凡俗界了，就算是修真界都不可多得。
毕竟，即便当修士身死会魂飞魄散是世间铁律，但保住神魂转世投胎的事情也时常发生。
修真界，向来不缺身份贵重或修为高强之辈。
而到这个时候，福禄香就起了大用。
这种在修真界都算是稀缺的东西，怎么可能会燃在这？
难不成，还能是给那些低贱的凡人用的？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不管是开口的还是没开口的，九成九的修士都在这么想，可对于他们的质疑，那唇红齿白的少年却十分坚持。
“你们都不信，那我就自己找！”
少年直接离队，把那带队的年长修士气的面容一阵扭曲，这黄家的大少爷还真是个没脑子的！也不想想这地方哪！邪魔的躲藏地，又岂是能乱跑的？
带队修士气的心里直骂，但还是领着自家同门跟了上去。
白衣一众互相看看，也带着一脸的嘲弄跟了上去。
只是随着七拐八拐，不仅是蓝衣修士们的表情，所有人的表情都变的古怪了起来——
这好像，还真是福禄香的味道......
虽然他们不像黄家大少爷一样见多识广，能轻松闻出福禄香的品阶，但他们却清楚一点，这股阴森又温暖的味道，绝对是福禄香，而以气味造成的感触来说，品阶只高不低。
说不得，还真的是极品。
莫非，他们错怪黄大少了？
可，这里怎么会有福禄香呢？还是极品福禄香！
也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少年的声音再次传来：“那是……邪魔？！”
邪魔两个字如一道晴天霹雳，将众人劈了个外焦里嫩，领带的年长修士瞬间提速，他表情急切，周身灵力翻涌，一边往前冲一边还高声喊着：“黄加金，再坚持......”
只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只见距离那高高的院墙百米远的位置，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坡正堆砌在平地之上，它的前面竖着一块无字碑，而无字碑之前插了三根点燃的香，至于在香之前——
是两个连着胃袋的头颅。
看样子，他们还活着，只是无论从哪方面看，都生不如死。
“这两个——”此时，那唇红齿白的少年黄加金就站在那头颅的前面，一脸惊讶的辨别着，“好像就是我们要找的邪魔吧？”
对吧？他没有认错吧？
黄加金看向年长修士，可年长修士却始终没有给出回应。
没办法，他的接受能力，当真是不如黄加金。
不过——
“唰！”年长修士直接拔剑，对着那两颗还留有一口气的头颅劈了过去。
不管是怎么回事，今日，这邪魔必须死！
只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江鹿聆早在这两颗作为祭品的头颅上下了禁制，只要修为不高于她，就不可能将这两颗头颅打碎，他们只能被永远囚禁在这，受魂魄鞭挞之苦，为那些惨死的冤魂赎罪。
而若是修为高于她，在打破禁制的一瞬间，两颗头颅便会被放置在眉心处的毒液侵袭，瞬间灰飞烟灭。
只是这一切，并不被年长修士所知。
是矣，当他出手的刹那，便直接被禁制反弹的力道掀飞，他重重的砸在墙上，吐出了一口鲜红。
“师兄！”
“师父！”
一群人一拥而上，他抬抬手，吞下了一颗丹药。
“无碍，布置禁制之人对外来者并无恶意。”否则，他就不只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可，她用禁制保护这两个邪魔的头颅是为何？
这人，究竟是好是坏？
年长修士一下子没有拐过弯来，倒是那黄加金看的十分透彻。
“他可真是个好人，耗费如此珍贵的禁制符箓，竟只为了让这两个邪魔永受磨难。”而他这么做的目的，恐怕只是为了让那些凡人安心投胎这般简单。
黄加金看着那三根点燃的福禄香，心中如此想着。
突然，他眸子一转，一双溜溜球似的眼睛晶亮：“师侄，我们去找这位大能吧！让他帮助我们，彻底铲除这些危害凡俗界的邪魔！”
年长·师侄·修士：“......”你以为是千山云海楼的前辈呢？
众人：“......”你可真敢想！
“你们，可是来救我们的仙人？”
也就在如此尴尬的气氛中，一道苍老的声音悠悠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