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阁笑着笑着喷出血来,但他也全然不顾。
等到他终于笑累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才终于止住了那癫狂的大笑。
“我笑你俩真是心狠,为了解决我,直接在这菜里下毒。”
“连太后她老人家的性命也顾不上了。”
“世界果然是你们年轻人的。”
他狠狠地擦了一下嘴角,将那喷出的鲜血擦掉。
“只是,你俩这是要背负上弑君的名声了。”
说着说着,李远阁又开始大笑起来。
吵得让陈自明恨不得将他的嘴缝上,“你……”
可此时,太后的安危更加重要,他顾不上与李远阁计较。
李景珩已经出门吩咐近卫,派人将太医院的御医们请来。
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法考虑这种皇家隐秘是否要保密的事了。
再说,他李景珩坦坦荡荡,做事从不怕外人说。
更别提计较这些虚名了。
很快,御医大部队们就匆匆赶到。
他们见到的便是太后和皇帝各自坐在椅子上潺潺流血的场面,极其骇人。
而皇帝还在那恶狠狠的喊着:“来人了?来人了正好!”
“给我记!李景珩和陈自明弑君!”
“哈哈哈哈哈哈!”
“我要让你俩青史留名!”
他癫狂至极,仿佛看到了李景珩和陈自明背负骂名抬不起头的样子。
甚至在畅想此后的千百年里,这二人都作为不忠不孝的反派被一次次拉出来鞭笞。
这……
因为场面太过诡异,众人都不敢上前。
还是祝知薇想起了自己身为大夫的本职,率先推开人群,走上前去。
不对啊,这不是她下的梦蛊。
梦蛊是针对李远阁下的,作用是让他浑身发软,可没有这种如同中毒般的效果。
她皱着眉头抬头,正好瞧见李景珩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不是我。”她比划着嘴型解释,李景珩立刻就看懂了。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他伸手揉了揉眉心,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祝知薇伸手为太后把脉,只觉得这脉象十分奇怪,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为何而熟悉。
更谈不上如何解毒了。
眼前的这名老人,怕是没救了。
祝知薇心里清楚。
若是江怀远还在京城的话,说不定能赶过来救上一救。
可他离家太久,恰好回了神农谷与夫人团聚,一时半会根本赶不过来。
何况,太后根本等不了那么久。
她眼底一酸,眼泪就有些收不住。
眼前这名老人,虽然与她无亲无故。
但自从李景珩将太后介绍给她以后,老人家一直对祝知薇十分友善。
在长久的相处之下,倒也生出了几分感情。
“皇帝,不是他们二人下的毒。”太后一直在旁边顺气,此时平复状态后才有力气开口解释。
御医们此时鸦雀无声,都缩在一旁做鹌鹑。
听了太后开口,他们才偷摸抬头看了一眼。
这皇家秘辛,御医们其实也不想听。
八卦谁都想知道,可这八卦若是听完没命在,那就还不如不要知道的好。
因此,他们立刻又低头,装作很忙的样子。
“是我,这毒是我下的。”太后每说完一句话,便要歇息好久,才能说出下一句话。
她这时的补充解释,却让所有人都顾不得更多,齐齐震惊抬头。
这是什么惊天的消息?
皇帝更是恼怒至极:“母后!”
“你不要再包庇他们二人了!”
这是他最后的手段了,李远阁并不想让这最后一击落空。
“不是,真的是我。”
“是我不能再包庇你了。”
太后不顾伤口处大股涌出的鲜血,轻声解释。
接着,她将二十年前发生的一切全盘托出。
李远阁虽然想要阻止,可他这会儿实在是没有力气。
更何况,李景珩亲自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碎布,阻止他出来闹事。
随着太后的娓娓道来,见证者们张大的嘴根本就合不上。
弑君弑兄……
这种罪名,注定要青史留名的。
而现在,嫡母弑子……也是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众人们虽然觉得李远阁死有余辜,可搭上太后老人家的一条命,确实是有些不忍。
太后将故事说完,也不去看李远阁的反应如何,只是在原地大喘着粗气。
她的肺已有些不能用了,因此呼吸也十分困难。
而这会儿,李远阁口中的碎布也早就被李景珩拿掉。
只是,他此时并没有力气反驳。
况且,这时反驳,倒显得他越发气短。
因此,李远阁干脆看着所有人冷笑,不发一言。
等空气也诡异的沉默下来之后。
太后再度开口,只不过此时她将目光投向了皇帝。
“远阁。”
“不要怪母亲心狠。”
“这皇帝你应该也做够了。以前欠下的债,该还了。”
太后的脸惨白如纸,眼神都有些混沌起来,她真的撑不住了。
“哦?你没有欠债吗?”李远阁现在无论听到什么,都能催生他内心的反骨。
要不是看在是他母后的份上,他终究还是忍不住要回话。
不然,他根本就懒得搭理眼前这帮人。
“是啊,所以我来陪你了。”太后不去听李远阁声音里的讥讽,只是虚弱的露出微笑。
“当年也是我的私心,促成了这一切。”
“我只能用我这条命还给他们了。”
“至于你,黄泉路上,我会陪你的。”
“子不教母之过,远阁,你别怪母亲。”
太后费劲张嘴,说出了最后的话,接着便头一歪倒在了椅子上。
祝知薇赶紧上前捉住了太后的手。
可惜,脉搏已经停了。
再探了探鼻息,感知了一会儿胸口的心跳。
祝知薇没忍住,眼泪掉了下来,只能宣布:“太后……薨了……”
李远阁本来正在几米外的椅子上瘫着,见到他的母后真的没了。
脸上的表情从镇定自若和半带讥讽,瞬间就成了一片茫然。
“你又骗我……”
他讷讷开口,像是不敢置信。
接着,他便一跃而起,不顾正在逐渐崩裂的身体。
随着他扑到太后身旁,地上已落了一地淋漓的鲜血。
而他自己,浑身的伤口崩开,也成了一个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