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们该回休息室了,今天的媒体采访可能会晚一点。”江嘉明看着已经收拾好东西的众人笑着开口。
五人收拾完毕走出比赛席,谢无争走在最前面,每走几步就会不自觉地回头确认队友们是否都跟上了。
“mirror哥。”周毅追上来,压低声音,眼睛里满是期待,“你说附加赛会不会更好打,顶级联赛淘汰下来的队伍水平不知道怎么样。”
“别想那么远。”谢无争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最重要的是集中注意力在下一场比赛上。”
通道拐角处,几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员站得笔直,看到YS.A的队服后,礼貌地点头致意,并主动让出道路。
谢无争向他们微微颔首,继续前进。
通道在这里变窄了一些,墙壁的材质也从装饰板变成了一种吸音的软质材料,脚步声变得更加沉闷。
温章和周毅交谈着,声音里满是兴奋。
穆雪松在低头查看手机回复消息。
江嘉明则是跟一旁的助理说着一会儿的安排。
就在他们即将转过最后一个弯道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愤怒的声音在走廊尽头炸响,“先是变着法子在队里搞那些宫斗戏码,现在又是这种无理取闹的指控?你真当联盟那些人都是傻子吗?!会信你这种荒唐透顶的鬼话?!”
谢无争立刻认出了这是钱宇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像是被极端的情绪所控制。
“无理取闹?”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个声音冷静得近乎冰冷,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我想让你死的方法,至少有一百种,钱宇。相信我,这,仅仅只是第一种。”
谢无争和队友们的脚步同时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许诚和宇哥?”温章轻声问,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他下意识地朝前探了探头,似乎想看清拐角后的景象。
“怎么办?”穆雪松紧张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声音有些发紧,“要不我们绕道走?”
他记得,钱宇曾经不止一次地叮嘱过他,如果在赛场外遇见许诚,能躲多远就躲多远,那家伙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绝对不能招惹。
谢无争摇摇头:“应该不行,这是通往休息室的唯一通道。”
除非他们愿意原路返回,穿过大半个场馆,从另一端的入口进入后台区域。
但那样太耽误时间,而且也显得太过刻意。
他侧过身,对身后的队友们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隐蔽手势,示意大家暂时在原地等待,不要轻举妄动。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放轻了脚步,独自一人朝前探了几步,小心翼翼地将身体贴近冰冷的墙壁,从拐角处探出半个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的情况。
拐角后的走廊比之前略微宽敞一些,但光线依旧昏暗。
钱宇和许诚正面对面站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米,钱宇猛地一步上前,双手揪住许诚的衬衫领子,将他逼到了墙边。
许诚依旧是一副西装革履的精英派头,那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纯黑色手工定制西装,此刻被钱宇粗暴地揪扯得皱成一团,狼狈不堪。
然而他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慌失措,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钱宇发泄着怒火。
在他们两人身后不远处,隐约可以看到几名同样身着黑色西装、疑似SwG战队的工作人员。
那些人神色各异,有的面露尴尬,有的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表情,他们似乎在有意识地与这场激烈的争吵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却又因为某种原因不肯就此离开,只是远远地观望着,像一群沉默的影子。
“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有多卑鄙吗?”钱宇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输不起就找借口?”
他抓着许诚衣领的手又收紧了几分,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许诚丝毫不受钱宇气势的影响,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而微微扬起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卑鄙?那你们提前获取我们战术的行为又算什么?我的人亲眼看到你们战队有人在昨天的训练赛后留下来,偷拍我们的战术板。”
“放屁!”钱宇的情绪彻底失控,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有证据吗?凭你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面之词!就想污蔑我们?!”
“证据?”许诚嘴角勾起,像是在嘲笑钱宇的天真和愚蠢,“我当然有。相关的监控录像,我已经派人提交给了联盟赛事委员会。”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狭窄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傲慢:“如果联盟核查属实,那么,钱总....”
故意拖长的音调,像是在享受猎物的挣扎。
“你们YS.A不仅会被立刻取消本次升降级赛的参赛资格,恐怕YS.A所有注册选手,包括你最看重的那个mirror,都将面临联盟最严厉的禁赛处罚。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说完,许诚的目光仿佛不经意般越过钱宇的肩膀,落在拐角处刚刚探出半个身影的谢无争身上,笑容更深。
紧接着。
许诚缓缓抬起一只手,带着侮辱意味地拍了拍钱宇因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颊,声音降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程度:“你再敢这么大声跟我吵,信不信...我就把你那个宝贝mirror,也一起从这个圈子里彻底弄死。”
钱宇:操操操????
钱宇:神经病吧你。
钱宇整个人都僵了五秒,瞳孔骤然收缩,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许诚会说出如此丧心病狂,毫无底线的疯话!
他被这傻逼气的脸色发白,嘴唇颤抖:“我们根本不需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那段录像是你们伪造的!”
谢无争在拐角处将许诚那句低语听了个大概,虽然没有完全听清,但结合钱宇的反应,也能猜到绝非好话,而且好像还跟自己有关?他下意识地迅速回头,目光快速扫过身后队友们。
江嘉明的表情尤为严肃,眼睛眯起,像是在思考什么。
温章已经开始握紧拳头,随时准备冲上去。
周毅和穆雪松则显得困惑而担忧,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伪造?”许诚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他轻轻摇了摇头,“钱宇啊钱宇,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以为在这个世界上,输赢真的只靠所谓的实力就能决定吗?”
“有时候,规则本身,就是被某些特定的人设计出来,专门为了让另外一些特定的人更容易获胜的。你现在.....明白了吗?”
“你!”钱宇被许诚这番歪理气得浑身发抖,身体前倾,右手已经半举起来,似乎随时可能挥拳而出。
不能让钱宇打人,至少大庭广众之下不行。
谢无争迅速做出决定,朝队友们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跟上,然后大步走出拐角,假装刚刚到达的样子:“宇哥?发生什么事了?”
钱宇和许诚同时转头,钱宇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许诚则是微微眯起了眼睛,抓着钱宇那只揪着自己衣领的手腕,用眼神示意他赶紧松手,别丢人现眼。
“你们来了!”钱宇强笑着松开许诚的衣领,退后两步,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与许诚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比赛....比赛结束了?”
“嗯,刚结束。”谢无争点头,目光在钱宇和许诚之间巡视着,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收拾了下比赛设备,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许诚伸出手,整理了一下被钱宇揪得不成样子的衬衫领口和高级西装的下摆,视线扫过YS.A的队员们,最后停留在谢无争身上,轻笑一声,缓步向谢无争走来,优雅得仿佛在参加某个高级晚宴。
“恭喜你们获得了今天的胜利,mirror。”许诚的声音变得出奇地柔和,与他刚才对钱宇说话时的刻薄判若两人,“不过,恐怕.....你们的庆祝,还为时过早了些。”
“许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谢无争明知故问。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许诚笑了笑,“只是想提醒mirror你一句,有些不该留下的痕迹,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地被留了下来。”
话音未落,许诚突然伸出手,动作极快,谢无争脑子都没反应过来,只有身体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试图避开这突如其来的碰触,却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许诚食指和拇指,从谢无争深色队服的肩膀上拈起一根细长的、不太起眼的黑色发丝。
他将那根发丝举到两人之间,对着头顶昏暗的灯光,意有所指地说道:“就像你们留在我们战术板上的痕迹一样。”
谢无争虽然不完全明白许诚拈走他一根头发的动作究竟有何深意,但他非常清楚,许诚没憋着好屁呢!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或者伸手将那根头发拿回来,身旁的温章却比他更快一步地动了。
只见温章以一种极其自然流畅的动作,伸出手,一下从许诚指间取走了那根属于谢无争的头发,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它放进了自己队服的口袋里,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许老板。”温章揽着谢无争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摆出一副护犊子的姿态,“您拿我们mirror的头发干什么?该不会.....是想偷偷摸摸拿回去扎小人诅咒我们吧?”
许诚的眼神瞬间冷了几分,刚要开口。
“舅舅。”清冷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打断了许诚即将出口的话。
许诚挑了挑眉,似乎对江嘉明的插入感到意外,最终,他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江嘉明的肩膀,随后转向谢无争,微微颔首,“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mirror,希望你们找了好律师。”
说完这句话,许诚不再停留,他转身离开,带着他那群沉默寡言的SwG工作人员,扬长而去。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在狭窄的走廊里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下一个拐角。
走廊里陷入沉默。
江嘉明再次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输入着什么,眉宇间的凝重之色丝毫未减。
谢无争打破沉默,看向江嘉明和钱宇:“刚才那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找我的麻烦?”
江嘉明摇了摇头:“舅舅有时候行事难以理解,但这不是针对你个人的....”
这话,说到一半,连江嘉明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许诚刚才那番针对性极强的言语和动作,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那只是一个巧合。
钱宇忍不住了,拉着谢无争走向休息室尽头的小隔间,那里是个简陋的吸烟区,只有一张被无数人用过的破旧灰色沙发,沙发的皮质早已开裂,露出里面发黄的海绵。
墙上贴着一张褪色的“禁止吸烟”标识,却被无数个烟头烫出的小洞穿得千疮百孔,讽刺意味十足。
钱宇关上门,确保隔音效果和没有监控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已经压得有些扁的软包香烟,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连续试了三次才成功点燃打火机。
第一口烟吸得很深,钱宇闭上眼睛,仿佛想从尼古丁中获取某种勇气:“你最好告诉我真话,每一件事,从头到尾。”
他用食指敲了敲烟灰缸的边缘:“他拿你头发的动作,不是随便的挑衅,那个动作太刻意了,像是.....”
钱宇停顿了一下,深深吸了口烟,“像是在收集证据。”
谢无争靠在墙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队服的袖口。
“我认识他太久了。”钱宇继续说道,烟灰在指尖积累得越来越长,似乎随时会掉落,“他虽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但做事向来都有明确的目的性,他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情。”
烟灰终于掉落,钱宇却浑然不觉,盯着谢无争。
“宇哥,你还记得之前你让许诚帮忙查的那些事吗?”谢无争抬起头,脑子现在异常清醒,“他拿我的头发,或许是.....想要做dNA鉴定。”
“dNA鉴定?”钱宇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夹杂着烟味的空气,“鉴定什么?鉴定你不是谢无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