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约饭一般不会只是吃饭，其实伦纳德在等一个明确的开头，他相信范斯肯定是有独特的想法，并且需要议长乃至议会的力量。
他有一些猜想，但是并不好直说，他毕竟不是发起这场谈话的虫，主动权在他的身上，理应由对面先说出他们的诉求。
这很合理，但他误解了一些事，与一般假装用餐实则政辩的饭局不同，这几只虫乃至和他们约过几次饭的范斯，已经处于“管他的菜都上了先吃饱再说”的状态。
上了菜，甚至维尔西斯都来了，他们也没有说到最核心的部分，伦纳德都有点懵了，不是吧我们真是来吃饭的？
还挺好吃的......
范斯还挺满意，这不是会做正常的饭菜吗。
维尔西斯不怎么说话，只是低头吃饭，主要他是真饿了，楼双信就在边上给他拆蟹，他在家里苦练蟹八件就是为了现在这个时刻，在雌君吃饭的时候给拆蟹，然后把所有蟹肉蟹黄盛在壳上给雌君吃。
范斯对此报以赞许的眼神，虽然可以直接让机器虫来直接剥，显得手动拆蟹有点脱裤子放屁，但是既然保留了提供蟹八件这个流程，那应该就是给楼双信这样的虫装逼用的。
当然这种环节放在别的家庭里，应该是雄虫炫耀自己的雌君雌侍们听话懂事之类的。
伦纳德在看到楼双信拆蟹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反应，看到成果全都堆到维尔西斯那里去了的时候才真正震惊了一下，这不是一般的宠爱了，谁家雄主会这么大费周章地伺候雌君啊，整个帝国都找不出几个。
直到维尔西斯摁住他的手，让他自己吃饭，楼双信才心满意足地摘了手套，抬头看了看伦纳德，“议长怎么一直看着我，菜不合胃口？”
“不，菜品很有特色，味道也很好。”伦纳德说，“只是觉得两位很恩爱，没有别的意思。”
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单纯奉承，楼双信都挺爱听这种话，“当然，我和维达感情一直都很好。下次您来我给您打折啊。”
又开始了，维尔西斯在桌子底下戳了他一下，楼双信哼哼一声，老实坐着了。
这种和谐愉快地氛围一直持续到大家伙差不多吃饱后，范斯擦擦手，“吃饱了么？正好有些饭后闲谈的话题，不知道议长有没有兴趣。”
“自然有。”伦纳德心说真是讲究虫，吃饭不聊工作是吧......
范斯把湿巾丢到一边给机器虫收拾，“很显然，那两位都不够好，您夹在中间，想必也觉得很困扰。如果有第三个选择，或许会更好些，您觉得呢？”
伦纳德沉默了一会儿，说，“阁下，即使真的有第三个选择，现在加入不觉得太晚了吗？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
“加入？”范斯笑了下，“您怎么会认为一位明智的皇子会选择中途退出呢？一直在局中的虫，哪有什么‘加入’一说。”
伦纳德有些诧异，“您是说......”
“如果您感兴趣，当然也需要一些冒险的胆识，我们可以更深入地谈一谈。”范斯轻轻举了一下自己的杯子，“如果您没有兴趣，或者对那两位其实抱有信任的话，我们今天的会面就可以到此为止了，这依然只是一次愉快的聚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其实没有办法到此为止，只是话说的比较好听，但是态度已经很明了了，要是以后不同路，那出了这个包厢大家伙可能就各凭本事了，这是谈判的常态。
伦纳德真的蛮后悔跟卡特做生意的，他现在的束手束脚一大半都归因于卡特那个二臂的失败造成的连锁反应。
真想跟这个破帝国一起爆了。
“您说吧。”伦纳德叹了口气，“您也明白，既然我愿意赴约，本身就是对您......或者说在座几位的立场感到好奇。不只是我，相信目前大多数尚未明确立场的贵族都是如此。”
本身大家都不需要有这样的困扰的，等着卡特登基然后该干嘛干嘛就好了，反正换谁来都没差——谁能想到绑定了那么多年的亲子都能在换代的前夕反目成仇，还弄出来一个雄装雌呢？
给那些卡尔文“死”后根本没有站队烦恼的贵族们都干不会了，你们斗法斗爽了，我们呢？
范斯看向楚陵光，楚陵光看了眼光脑，“要不来点饭后甜点？他在路上了。”
“他吃了没？”楼双信问，“没吃给他加两个菜。”
“行啊。”楚陵光应了一声，反正楼双信请客不吃白不吃。
“谁？”伦纳德有点懵，但脑子里有一点猜想，要说这群虫的第三个选择，那只能是那位了吧......
没有退出过的意思，那就不仅仅是没有死了，还代表着他一直了解主星的进展，并且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为什么？他是预料到了这个状况，还是有把握应对这一切？
不仅如此......伦纳德又瞥了一眼楚陵光。
这种谣言都能忍住不出来吗，那真的很有耐心了。忍者啊。
伦纳德脑子里已经头脑风暴出了一堆阴谋诡计，但是回神以后，发现除了他以外的虫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松弛感，甚至包括范斯在内，他们几个在自己沉默的时候严肃讨论着甜点究竟吃什么好。
楚陵光很认真，“饭后哪里有胃口吃八宝饭？糯米填肚子啊，又不消化！”
范斯：“八宝饭是什么？”
楼双信撇嘴，“又不是只能点一份。我这都是一虫份的。一份我还不够吃呢。”
楚陵光：“那你自己吃，我要吃杏仁豆腐。”
范斯：“杏仁豆腐又是什么？”
维尔西斯咕噜噜喝果汁，楼双信问他吃不吃他就点头，他胃口大，吃啥都行。
“议长对甜点有什么喜好吗？”楚陵光问，“您随意点，别客气。”
伦纳德：“......好。”
太怪了，伦纳德看着图片胡乱点了一个，觉得主星这两年真是邪了门了。
过了一会儿一只黑头发的虫走进来，原先伦纳德以为是服务员，但是那只虫很自然地走到楚陵光身边坐下，“留了我的份吗？”
楚陵光说，“没留，但是给你点了新的。”
“也行吧。”那只虫说着，把黑发薅下来，露出下面金灿灿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