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佑一愣，还以为听错了：“棒梗买了两个老头儿花？”
阎埠贵掰着指头给他算了算，嘴里啧啧作响：“可不是嘛，这贾家可真是抱上金大腿了，给孩子的压岁钱都能给好几块。”
李天佑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反讽，敷衍地嗯嗯两声，就回屋子里吃午饭去了。
下午，李家三人例行惯例地来到了老宅。
不知是过新年，还是其他原因，李爷爷今天显得异常慈祥。
李父除了最开始有些许的意外，之后对于他的热情也只是给出了几个平淡的语气词作为回应。
他已经过了祈求父爱的年龄了。
李天佑对眼下的尴尬气氛也有些无奈，按照往年他们将红包放下后就可以走了，谁想今年反常得不行，明明不久前他们与老宅几近撕破了脸面。
结果李爷爷和李大伯仿若无事发生，甚至还能撇下脸来让他们留下来吃饭。
李奶奶虽然嘴上给他们找理由拒绝，但眼里的期盼是谁都能瞧出来的。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终究还是不忍她失望，点头应允了下来。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做啥！
见李承烨去茅房，李天佑也打着相同的借口，跟着溜出了堂屋，他对李爷爷两人转变的原因还挺好奇的。
李承业张了张嘴，组织了半天语言才憋出来一句：“爷爷他们已经知道你被提为副科的事了。”
原来，在被强制要求带徒弟后，心有不忿的李大伯教授给徒弟的，大多都是些错误的技法。
这年头虽说很多家传手艺都得公开，但很多人也都会留上一手，既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也是想着为自家子弟留条光明大道。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点小心思乃至很多大师也会有，因此即便他们能看出来也不会拆穿，渐渐就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可李大伯在厂里的人缘本就不好，再加上这次的招数实在是太低级，还影响了车间的品控率，以至于赵主任来调查的时候，谁人都没帮着隐瞒，还明里暗里地踩了好几脚，将他的损事全给爆了底朝天。
新仇加旧恨，赵主任是半点也不惯着他，当场就把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副气狠了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事若是提前半个月败露，刚结束的年底总结大会上，李大伯怕是会作为反面教材遭公开处批评。
骂完后，赵主任表示此事还没完，他会上报周副厂长，再由党委开会定夺是否要对李大伯进行处分。
事情因周副厂长儿子而起，转机也来自于他，是他将李天佑升任副科长的消息告知了周副厂长。
能当领导的人，向来也不会把事做绝，周副厂长将此事压下来的同时，也将这消息透露给了李大伯。
人情是给谁的，自然得说清楚，不然岂不是白忙活了。
说到这里，李承业表现得很是羞愧：“要不是托了你这关系，我爸这回指定得挨处分。”
李天佑面无表情地接：“这事儿啊，你爸办得确实有点儿过了！”
听他连“大伯”都不喊，反倒直称“你爸”，即便李承业不太会察言观色，也能听出他的愠怒。
没错，李天佑确实有点生气，他没想到李大伯都年过半百的人了，做事情还能如此不知轻重。
易中海都只是压着贾东旭的工级，但二级工该具备的本事可全教了，摆明了不敢拿国家资源当玩笑，结果李大伯倒好，尽教些错误的技法，这是生怕小辫子不够他人揪的嘛！
都说坏人绞尽脑汁，也不如蠢人的灵机一动。
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趁着此当口，撺掇李父登报跟李爷爷解除父子关系。
可问题是，此番犯错的是李大伯，而非李爷爷，这个理由有点不太充分，看来还得从长计议，至少必须得赶在起风前将老宅这个隐患给彻底消除。
“咱们出来有点久了，先回去吧，省得爸他们担心。”既然清楚了来龙去脉，李天佑也不想再站在茅房门口接受臭气的熏陶。
李承业心里打鼓得厉害，这会儿见他想走，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伸手将人给拦住了。
“爸和爷爷的态度你也瞧见了，他们这次确实是得到了教训，今后绝对不会再犯了。”他总觉得此时若不把话说开，怕是以后就没机会了。
李天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李大伯是得到了教训不假，但以他的智商，难保将来被人引诱去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毕竟对方的手里还有李爷爷这尊大杀器。
孝道，始终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利剑。
发现他的敷衍，李承业干脆一咬牙，决然道：“你放心，回去后我就去跟我爸说，要是他还揪着那些老掉牙的规矩耍横刁难人，我就跟他登报断绝关系。”
这个堂哥的性格，李天佑是清楚的，懦弱中带点平和，如今能说出这么一番话，让他深觉意外。
回想起之前对方的厚待，他缓和了下神色，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堂哥，咱们两房虽以往有些不愉快，但终究没正式撕破脸面，在外人看来仍是一家子，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你懂我的意思吗？”
李承业的脑筋转得快冒烟了，才堪堪将他话里的深意给听明白了。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恍然惊觉，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小时候躲在他背后的小堂弟，而是成长为了同赵主任般，会权衡利益需求的干部了。
很显然，对于李天佑来说，没啥亲情连接的亲戚关系，那就只是拖累。
“我懂！”认清现实的李承业笑得有些苦涩：“爷爷那有奶奶管着，我爸则由我盯着，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
李天佑移开目光，强行制住自己的心软，说：“周副厂长那边，我也会托人去说个明白，这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李承业点了点头，没有帮他爸出言求情。
两人重新回到堂屋，李爷爷也终于按捺不住了，明知故问：“天佑啊，听说你当上科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