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富贵的话，让李天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前儿见许大妈还病歪歪的，眼下又得照料大茂哥，她那身子骨能抗住吗？”
“撑不住也得撑啊！”许富贵叹了口气：“大茂这样，咱当爹妈的总得尽心照料着，我换班歇着时也会搭把手，晓玲现在长大了，逢着放假更能帮衬不少。”
同为家里的小女儿，因许母身体欠佳，许晓玲早早就帮着打理家务，可全靠傻柱挣钱养活的何雨水，却只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任由傻柱屋里乱得跟狗窝似的，当初院里的人就没少背后念叨这事儿。
李天佑看着愁容满面的许富贵，更觉得傻柱实惨，不仅一手拉扯大的妹妹不把他放在心里，就连生养他的父亲，也在落难时再次抛弃了他。
这么一比，许家人虽说品性不怎么样，可待自家人这块，倒比何家热络得多。
他喝了口热水，状若无意地说道：“大茂哥在您们那儿休养也挺好的，既有人照料，又能落个清静，近来院里太闹腾，何大爷换房后，新搬来的范家人口多，吴大妈又刚领养了个小姑娘，整天叽叽喳喳个没停。”
那天夜里，在院门口瞅见许大茂那模样，他就明白，这人全靠对娄半城的那股子恨意吊着口气呢！恨意或许能撑个几年，却撑不了一辈子，人要活下去，终究得有个盼头，生养孩子大抵就是这个缘故。
但如今许大茂基本没了生育的指望，与其直接劝许富贵帮他领养个孩子，不如借着吴大妈的实例点拨点拨，若是纠结那点血缘，也可以选择抱养外甥，当然这还得征求未来女婿的同意，无论如何，他一个外人插不得手，这便是“道不轻传，法不妄授”的道理。
许富贵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他眼前一亮：“那可真不赖，家里有个孩子闹着，才叫过日子，老嫂子往后有奔头喽！”
俩人又闲聊了二十来分钟，终于等来了宋向暖。
她今天的装扮显然也是精心拾掇过的，浅绿色卡其短袄衬着月白毛衫，配着条深褐色棉裤，脚上是双深棕色的系带棉鞋。尤其嘴角还荡漾着浅笑，跟头回见时穿白大褂那股清冷劲儿比，显得柔和了不少。
眼瞅着李天佑从休息室里走出来，宋向暖明显愣了下，诧异地问：“李同志，您来这么早？”
她心里一动，此时离电影开场少说还有半个钟，门口才稀稀拉拉来了几个人，对方竟能提前进休息室，也不知在外头冻了多久。
李天佑毕竟没什么经验，被这么一问，忙摆手解释：“没多久，我也是刚到，碰巧这放映员是以前院里的邻居，就招呼我进去坐了会。”
许富贵刚走近便听见这话，心里暗笑，换成大茂早借着这由头卖乖了，就这愣头青，不帮一把哪成？
他笑着打趣道：“你小子，八点刚过就拎着点心在这儿候着，现在跟女同志说刚到，可不实在啊！”
李天佑：“...”完了，群众里面有“敌人”，把他老底都掀了！
瞥见宋向暖居然还在偷笑，他摸摸鼻子，尴尬道：“许大爷，您这追出来，是有啥事儿寻我？”
许富贵看了一眼大厅的时钟，提醒道：“天儿这么冷，不赶紧招呼女同志进休息室里烤烤火，就打算在这儿冻着熬这十五分钟？”
大厅里太过空旷，烧得那点煤炉根本暖和不了多少，也就比露天强点。
见李天佑还在犹豫，许富贵朝他眨了眨眼：“放心，我得去拾掇放映的东西了，碍不着你们。”
说着，转身就往后台走：“行了，休息室里的炉火还没灭呢，你们等会走的时候，记着灭了啊。”
眼见这休息室是非去不可了，李天佑忙转头瞅着宋向暖，想听听她的意思。若是她怕人说闲话，想待在大厅，那他就先过去把炉火灭了。
读懂了他那询问的眼神，宋向暖抿嘴轻笑：“既然这样，那咱就去休息室里坐会儿，正好我也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李天佑满脑袋问号地领着她前往休息室，这才刚见面就有话要跟他说，别是家里长辈觉得两家门户差一截，要棒打鸳鸯吧？
“你跟夏胜男之间是咋回事？”宋向暖看出他的疑惑，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
李天佑刚坐下，就被她问懵了，怎么好好的，忽然就扯到了夏胜男身上？
可转念一想，昨儿说不定还有旁人见着他跟夏胜男在停车棚说话，许是流言传到了宋家人的耳朵里。
“我跟夏同志就只是同事关系，半点儿越界的事儿都没有，昨儿在停车棚也不过是说些工作上的事儿。”
宋向暖仿佛不信：“我可听说，你跟夏胜男在局里还闹过闲话呢！”
这消息是宋大伯打听来的，毕竟国庆那天，夏家爷孙跟李天佑热情地打招呼，好多人都看见了。虽说碍着夏家的面子没人明说，但私下地确实传过闲话。
好在她是先跟夏胜男聊过，再听到这信儿，不然真得难受好些日子。而今儿提起这茬，也不是想试探对方的心意，就是敲敲这木头疙瘩，看看能不能更开窍。
于是李天佑只好继续解释：“我跟夏同志碰面都是为了公事，要不就是像国庆我执勤时遇上，打个招呼罢了。”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气呼呼地说：“准是钱虎这大嘴岔子没个把门的，我当时就警告过他别瞎咧咧，八成是他那玩笑话被人当了真，传了出去。”
他丝毫没提及夏胜男对他的好感，一来是怕宋向暖瞎琢磨，二来也是怕隔墙有耳，坏了人家的名声。
见他东拉西扯半天，就是说不到正题，宋向暖心里叹气，得嘞，奶奶那法子不灵，还是用爷爷的招儿吧。
她直接打断道：“你昨儿跟胜男姐说自个儿心里有人了。”
休息室里短暂的寂静。
讲到冰城出差的李天佑瞪大了眼睛：“？？？”这事儿她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