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曲阁的琉璃瓦在晨光里泛着青芒，蓝容将最后一枚算珠拨进檀木凹槽，檐角悬挂的星宿灯突然剧烈晃动。
地窖传来吟哕含着糖糕的喊声：\"娘亲！
貔貅眼睛变红啦！\"
\"那是万宝楼在催动九幽地火。\"蓝容抓起砚台泼向账册，墨汁在半空凝成金万财佝偻的虚影。
只见他正把玄铁匣嵌进井壁，蛊虫尸体在暗红岩浆里翻涌成莲花形状。
她指尖的文曲星辉骤然刺痛——战神印的痕迹竟在魔物身上显现。
白涵的剑气突然扫过后院梨树，惊落的花瓣贴满她推开的雕花窗。
蓝容望着空中残留的冰霜痕迹，将染血的枫叶塞进龙鳞香囊：\"战神大人总爱在卯时三刻练剑。\"
金鳞城早市开张的铜锣声里，文曲阁门前的流民队伍已排出半里。
蓝容裹着沾满墨渍的披风，看伙计给满脸冻疮的孩童分发米糕。
她腕间的凤羽铃突然震颤——溯影镜里万宝楼挂出新匾额，所有玉器标价都抹去三成。
\"金掌柜倒是舍得割肉。\"蓝容蘸着茶水在桌面勾画星图，文曲星辉顺着算盘流淌成金色丝线。
当第十八个茶盏见底时，她突然按住吟哕偷拿糖渍梅子的手：\"传话给绸缎庄，把积压的素云锦全染成凤尾红。\"
三日后，文曲阁门前竖起朱漆告示牌：
\"购满三两银赠定制香囊，内藏随机星宿谜题；集齐七枚不同香囊者，可兑南海明珠一颗。\"
人群轰然炸开的瞬间，蓝容望着对面万宝楼摔碎的茶盏轻笑。
她特意将兑奖台设在临街高阁，看着吟哕化作小龙形态在云层里翻腾，把星辉洒在兑奖者头顶。
\"这香囊里藏着文曲阁的账册密码吧？\"李知府摇着新得的洒金折扇踱进来，腰间貔貅印纽正啃咬他偷藏的银票，\"金万财今早砸了半仓库赝品，气得把看门石兽都炼成蛊虫了。\"
当第八批西域商队来谈供货时，蓝容终于觉察异样。
这些常年与万宝楼勾结的胡商，此刻竟争相压低琉璃镜价格。
她假装失手打翻茶盏，窥见他们靴底都沾着天河冰魄的碎屑。
\"白涵...\"她摩挲突然回暖的凤尾钗，想起那日战神剑气惊动的梁柱符咒。
星宿灯映出权贵们马车上的新纹章——本该镌刻家徽的位置，全换成了霜花缠绕的战戟图案。
暮色染红算盘珠时，蓝容跌坐在满地账册间。
龙鳞香囊滚落出带血的枫叶，她忽然看清叶脉里藏着的警告：那些霜花纹章在月光下会变成锁链形状。
\"您该喝药了。\"吟哕顶着蒸腾药罐浮出地窖，小龙尾巴上还卷着啃半截的糖冬瓜。
蓝容伸手接碗的瞬间，瞥见窗外梨树枝条无风自动，飘落的花瓣拼出半阙战神印诀。
她将药汁泼向空中，褐色的水雾里浮现白涵破碎的残影。
战神银甲染着魔界特有的紫黑色血污，手中剑却执着地指向文曲阁方向。
地窖飘来的糖炒栗子香被药罐苦味冲散时，蓝容正趴在算盘上打瞌睡。
星宿灯笼投下的光斑在她眼睫跳跃，恍惚间有霜雪气息漫过耳畔。
\"账册当枕头容易落枕。\"
白涵的声音惊得她碰翻墨砚，却见那滩墨汁未及落地就被冻成冰花。
战神银甲上还沾着魔界紫藤的黏液，掌心却托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蒸腾的水雾将他眉间冷锐化开三分。
蓝容伸手接碗时，白涵突然用剑柄挑起她垂落的发丝。
冰霜沿着青丝蔓延，将沾着糖霜的碎发冻成晶莹的冰棱。\"发梢沾了糖渍，会引来噬金蚁。\"
\"战神大人连这个都管？\"她故意将药碗推远，凤尾钗突然发出微光。
那些原本悬浮在空中的墨汁冰花，竟开始折射出白涵耳尖不易察觉的薄红。
窗外的梨树枝突然轻叩窗棂，飘进的花瓣在两人之间凝成小小的星图。
白涵指尖微动，刚要抹去这过于直白的星辰暗示，蓝容忽然按住他手腕：\"你剑上的血，是魔界七杀殿的紫萝毒？\"
沉默在烛火噼啪声中发酵。
白涵垂眸看着蓝容腕间随心跳明灭的凤羽铃，突然将佩剑解下横在桌面。
剑鞘上凝结的冰晶遇到文曲阁暖气，渐渐融成蜿蜒水痕，像极了蓝容此刻在算盘珠上无意识划动的指尖。
\"金万财在权贵马车纹章里埋了缚仙索。\"白涵突然开口，指尖拂过她发间将化未化的冰棱，\"霜花变锁链时，记得用朱雀火...\"
话音被突然闯入的吟哕打断。
小龙顶着装满糖藕的瓷碗撞开房门，尾巴上还卷着从黑市淘来的机关锁。
白涵瞬间恢复冷峻模样，转身时却将藏在袖中的暖玉悄悄塞进蓝容掌心。
子时的更鼓声里，万宝楼密室的九幽地火突然暴涨。
金万财捏碎手中观天镜，镜中白涵为蓝容拢发的画面在火光中扭曲变形。\"原来是有天界战神撑腰。\"他阴笑着将蛊虫卵撒进岩浆，看着虫卵在火焰中化作人形，\"去查那个银甲男人的弱点，顺便...该给文曲阁的伙计涨工钱了。\"
而此时文曲阁后院的梨树下，蓝容正对着暖玉上浮现的战神印出神。
暗处突然传来瓦片轻响，她警觉地握紧凤尾钗，却没发现常来送账本的那个伙计，今夜靴底沾着万宝楼特有的红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