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在掌心震动的刹那，蓝容反手将最后一道星纹拍进《周天引气诀》。
墨迹未干的卷轴轰然腾空，将扑到眼前的黑雾撞散成七只骷髅铃铛。
她足尖勾住藏书阁的飞檐金铃，整个人倒挂在琉璃瓦上，眼睁睁看着自己刚改良的功法被骷髅咬出焦黑齿痕。
\"这可是玄清长老攒了三百年的紫檀墨！\"她甩出凤羽笔戳中领头骷髅的眼窝，看着那团黑气惨叫着跌进荷花池，池底沉睡的千年玄冰立刻冻住半池涟漪。
身后传来衣袂破空声，她正要转身，突然被五道缠着腐叶的锁链扣住脚踝——这些家伙居然拿她昨日废弃的阵图残页做了捆仙索。
蓝容后仰着跌向堆满古籍的露台时，忽然闻到白涵衣襟上惯有的雪松香。
玄色大氅擦着她鼻尖掠过，战神佩剑劈开锁链的脆响里混着他一声轻笑：\"拿文曲星力喂养的废纸也敢用？
不如试试这个。\"
三枚青铜酒樽擦着她发髻飞过，精准套住三个正在结印的黑袍人。
蓝容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自己昨夜改良的酿酒版《清心诀》醺得满脸通红，连召唤出的骷髅都开始跳起诡异的祝酒舞。
她趁机翻身落在白涵刚用剑气画出的星阵里，发现阵眼嵌着的正是自己清晨分给师弟们的弟子令牌。
\"白将军偷我令牌！\"她指尖聚起星辉划开扑来的毒雾，瞥见阵外那人旋身时大氅下闪过一抹金纹——那是她清晨缠在他剑穗上的护身符。
白涵剑鞘扫过她头顶，将试图偷袭的骷髅拍进青砖地缝，\"蓝姑娘的墨宝，自然要物尽其用。\"
黑雾突然凝成巨掌拍向阵眼，蓝容腕间铜钱串应声崩断。
七枚沾染星辉的铜钱在空中列成北斗阵，却挡不住顺着钱眼钻出的腥臭血虫。
她急退两步撞上冰凉铠甲，白涵带着薄茧的手掌覆住她眼睛：\"闭气。\"
清冽剑气炸开的瞬间，蓝容听见无数冰棱穿透血肉的闷响。
等她扒开白涵手指，正看见最后三个黑衣人化作冰雕，他们掌心还攥着刻满骷髅纹的玉简——正是她昨夜在藏书阁没能参透的那批古籍封皮。
\"这些是......\"她弯腰要捡，却被白涵用剑鞘挑开。
战神玄铁靴碾碎冰雕，露出玉简内侧流淌着的暗红咒文：\"黑煞的歃血盟约，沾了文曲星力居然能复刻功法破绽。\"他突然抓起蓝容手腕，剑尖划过她指尖，将渗出的星辉血珠弹向镇妖塔方向。
夜幕中传来锁链绷断的轰鸣，蓝容看见自己白日改良的护山阵纹正在塔身上明灭不定。
白涵突然把她推向闻讯赶来的玄清长老，转身时大氅扫落她发间沾着的槐花：\"带着你的酿酒方子躲远些，塔里那位老朋友......\"
话音未落，镇妖塔顶炸开万丈红光。
九百架悬浮古籍同时震颤，蓝容怀里的《周天引气诀》自动翻到昨夜被黑气侵蚀的那页——泛黄纸面上赫然浮现出与玉简相同的骷髅纹路。
她抬头望向在红光中猎猎作响的玄色身影，突然发现白涵佩剑缠绕的金纹正疯狂涌向镇妖塔裂缝。
\"白涵！你的剑......\"
战神回眸时眼底闪过鎏金光芒，蓝容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近乎神只的凛冽神情。
他剑指苍穹引动雷鸣，说出的每个字都震得她怀中玉简簌簌发抖：\"两百年前没烧干净的余孽，正好拿来试剑。\"月光在剑气中碎成银屑，白涵玄色大氅扫过之处，镇妖塔裂缝中溢出的黑雾竟凝成霜花。
蓝容攥着发烫的玉简后退半步，眼见那人剑锋所指处，九重天雷劈开猩红夜幕。
\"结阵！\"黑袍首领嘶吼着撕开胸前皮肉，暗红咒文如蜈蚣般爬满塔身。
十二具冰雕应声炸裂，碎冰裹着血雾凝成新的骷髅兵，下颌骨开合间竟发出蓝容昨日在讲经堂背诵的《清心诀》。
白涵旋身将剑穗金纹甩向半空，那些沾染星辉的丝线突然化作囚龙锁，将最先扑来的三具骷髅钉在北斗星位。
蓝容瞳孔猛地收缩——骷髅眼眶里跳动的，分明是她清晨改良护山阵时洒落的朱砂。
\"接着！\"玄清长老的拂尘卷着酒坛破空而来。
蓝容拍开泥封，蘸着桃花酿在《周天引气诀》扉页急书。
墨迹遇风即燃，带着酒香的火焰顺着囚龙锁蔓延，将骷髅兵烧成满地滚动的铜钱。
白涵忽然纵身跃至她身侧，带着血腥气的呼吸扫过她耳畔：\"东南巽位，七步。\"蓝容不假思索抛出凤羽笔，看着它精准刺入正在结印的黑袍人喉间。
那人喉咙里滚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她三日前给外门弟子讲解的《千字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沙哑的诵读声里，整个镇妖塔开始扭曲。
蓝容突然明白什么，抓起酒坛泼向空中墨迹未干的星纹：\"他们用文曲星力拓印功法，快毁掉所有文字！\"
白涵剑尖挑起她腰间弟子令牌，金色剑气裹着玄冰撞向塔身。
琉璃瓦上沉睡的古老铭文苏醒过来，化作青鸾逐字吞噬那些蠕动的咒文。
蓝容趁机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掌心写下\"破\"字，拍向正在异变的《周天引气诀》。
古籍炸开的瞬间，八百架悬浮书卷同时燃烧。
黑袍首领发出不甘的怒吼，身体竟化作她昨夜练字用的宣纸，每道褶皱都映着白涵的剑招轨迹。
蓝容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扯下发间红绳——那上面串着七枚沾染星辉的槐花。
\"白将军，借个火！\"她扬手将红绳抛向剑气最盛处。
白涵眼底鎏金光芒暴涨，剑风卷着燃烧的槐花撞进镇妖塔裂缝，将最后一道骷髅纹烧成青烟。
黎明破晓时，蓝容瘫坐在荷花池边。
她看着白涵用剑鞘拨弄冰渣里的玉简残片，突然发现他手腕内侧的金纹淡了几分。
玄清长老抱着酒葫芦啧啧称奇：\"小丫头改良的酿酒诀，竟能融了黑煞的血咒......\"
\"不是酒，是墨。\"蓝容捻起沾着晨露的槐花，花瓣上还凝着她昨夜试笔时甩落的星辉，\"他们用歃血盟约拓印功法破绽，我就用百家墨香乱了咒文根基。\"她忽然转头看向正在擦拭佩剑的白涵，\"将军早知我的墨宝特殊？\"
白涵弹指震落剑穗上的冰晶，那枚她亲手编的护身符已经焦黑卷边：\"能让文曲星力浸透三百年紫檀墨的人，两界难寻。\"他说得轻描淡写，蓝容却注意到他收剑时指尖在轻微颤抖。
当众人散去修补结界时，蓝容悄悄捡了块玉简残片。
血迹斑驳的断面处，她分明看到自己改良的星纹正在缓慢再生。
怀中的铜钱突然发烫，她望着白涵远去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玄色大氅的暗纹里，藏着与玉简如出一辙的骷髅图腾。
荷花池的冰面映出朝阳，却照不亮镇妖塔新生的裂缝。
蓝容把残片塞进装铜钱的锦囊，听见自己心跳声与藏书阁古籍的震颤渐渐重合。
她知道，有些答案恐怕要亲自去九天之上的文曲阁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