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方陡然噤住,原来祸从酒出。
那女人……
他结结巴巴道,“鹿港那女的……”
“是他老婆。”
安心头一紧,淡淡说出。
忽然冷脸,愈发阴沉地看着陈,“我救你可以,不过,你也要帮我做件事……”
他冷冷一笑。
“你未必了解我,而我却了解你,你有今天这位置,显而易见也是三头六臂;手中的权力不用,过期就要作废……”
“而我跟你做一笔、大交易,保你稳赚不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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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帕迪跟南正安谈论得推心置腹。
“帕迪,这次RANFLY上市出现的资金问题,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南正安语气里带着感激和敬意,“我们争取在五日内,全盘接纳FcIoS皮业联行汇转的资金,这次只是初步试探银行的反应。接下来我会尽全力、减弱银行对我们往来交易的敏感度,以后大家的合作会更加紧密。”
“都是老朋友了,不用客气。况且,这对我们双方都是有利可图的事情。”
帕迪张了张亮晶晶的小眼睛,喝了口酒,带着几分老成长吁感慨,“不过,这几年意大利政府对我们家族的管控,也是越来越严格了。两个月前,因为贩毒罪名,刚刚逮捕了另一个家族的长子。那家伙,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唉,南,现在,我们的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南正安轻笑,从帕迪的语气里听出几分气短意味,却依旧带着自信的表情,定定地开口。
“的确,传统的生意会越来越不好做,为打击我们,政府之间也会进行联合。从今年年初开始,我国管控金融的中央银行,加大了反洗钱法规执行力度。
单单有一条:对毒品生产或贩毒盛行的国家和地区、支付大额酬金的银行客户会极为关注。
今后我们可以通过网络商务的方式,来降低资金流转的风险。我已吩咐手下着手创建新的渠道,不过,”
南正安略一停顿,心头一念想过,在重浊的空气中,如同一簇烛花,蓬勃开裂。
他对她的承诺:奔赴正大光明的事业,如同黑暗受到神光烛照,陡然一亮。
他凝神一霎,重重吐出,“我们,面对新的形势,还是应该顺应、创新。我相信上市之后,我和贵家族一定还有、很多重要的生意可做…….”
帕迪突然来了兴致,神秘地一笑,靠近他,有更为亲密的距离,语调颇显诡异。
“这次来,万万没想到,竟能发现我们之间可以做的、另一桩大生意……”
南正安有些兴趣,问,“是什么?”
帕迪得意的表情里,含了几许鄙俗和猥琐。
“我从没想到,东方女人是如此迷人,风情万种……刚才那两个,就很疯狂,简直是尤物……
我们q家族在意大利,有很多相关的这些生意,异国情调能让很多重要客户、发疯……”
他‘嘿嘿’笑着,带着垂涎三尺的意犹未尽的表情。
“要知道,如果你能提供源源不断的货源……这些女人,一定能让我们,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南正安眯起了眼,陡然明白了帕迪的言外之意,眼眸中冷然闪过一丝静默。
这当然是帕迪意欲染指的新业务——
送美女去意大利,以南正安对帕迪的了解,其真实意图已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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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正安敛去眸中凛冽刀锋,将一丝厌倦黯淡在眼底。
道,亦有可为、不可为。
他南正安向来不做逼良为娼的事,若真有烈性红颜肯去异国他乡闯荡,他亦善于顺水推舟,任其随波逐流,但绝不会以此为业。
无他,只心中以此物为不齿。
男子汉大丈夫,焉能以此卑巧立足、将弱女子的命运玩弄股掌之上,因而唯利是图?
他轻举杯,笑得藏山隐水,望去一脸坦诚。
“帕迪!我们将来能赚钱的生意,自然不止这一种……
来,干了这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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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带着我驶离那显而易见的红灯区,在路口等红绿灯时,恰逢时机地开口问:“您回哪里?”
我窝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几乎是蜷曲着身体,表情慵懒而困顿,思绪已随过往灯火飘得漫无边际。
什么都在想,但想什么,都已没有意义。
长长的卷发笼在脸颊,将整个表情掩盖起来,长款的毛皮外袍,空间是这样宽广。象一只黑色的猫,用柔软的皮毛温暖着内里流浪的心。
明日将何去何从,我根本就不知道。
当曲丛生问我回哪里,我只是象征性地啊了一声,而后空洞的眼神茫然地、望向车窗外。
心底里有个怯弱的声音在耳畔萦绕——
廖冰然,你没力量了……
连这样简单的问题,你都回答不了……
是的,我回答不了。
我不如先问问自己:我应该回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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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阳明山?
那空旷的地域,只会让我感到孤独冷漠的不寒而栗。
往日的朝夕相处,难免触景生情,会时时刻刻提醒我,那个爱我入骨的男人,已移情别恋……
回贡院?
如果我独守空房,惧怕清晨醒来他不在枕畔,情不自禁浮想联翩,暗自揣测他是没回来过夜、还是凌晨冷梦难温早早拂袖而去?
那场景,真有几分失宠妃子身陷繁华冷宫的凄凉……
静默地眨着眼睛,若有所思良久,忽然吩咐。
“你,带我去看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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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宁——恰伊莎正式的名字。
自从有了我和南正安的婚姻,恰伊莎便正式摆脱了私生女的身份。
凭一张父母姓名均空白的出生证明,正式地落户到了他身为三口之家、一家之主的户籍上。
他要我给她起名,我想了几分钟,便淡淡说出“安宁”二字。
那是心底里的渴盼——
任何事,都没有这两个字重要,我真的希望,我们,能‘安宁’。
像普天之下所有幸福之家一般,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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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玉梅已和我很熟悉,深夜造访、她并不觉突兀。听到我进门,只是轻声地从正房出来,对我轻嘘一声。
做个手势示意安宁睡了,一边轻掀开棉帘,让我进房。
怕外面寒凉的气息带入,我在门槛处笼了笼手,脱了衣袍蹑手蹑脚地凑近,就着床沿壁上朦胧的一盏星星灯,痴痴看着她沉睡的小脸。
泛红的小脸和着轻匀的呼吸,她的睡眠世界如此无忧无虑,让人妒忌。
虽然有黄姐和保姆精心照料,但我并未因此放弃母亲之任。会常过来教她说话、扶她坐爬。
曾几何时,这院落中欢声笑语、稚嫩的童音咿呀学语,天伦之趣其乐融融……
有时也曾渴望过,能在安宁的生命里,是她唯一的母亲,与她相依为命……
轻握着一只幼嫩的手掌,它带着一种原始细腻的温暖,就像点点烛光照亮了黑漆漆的夜幕,心绪懵然有一刻豁然开朗:
安宁,宝贝啊,没有他,你就是我幸福的希望……
轻轻笼住安宁瘦小的肩膀,轻轻启唇,“黄姐,今晚我在这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