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顾名思义，是由鬼魂为主体组建的集市。
不是所有的鬼魂都能在死后安稳渡过冥河前往另一个世界，总有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滞留在人间的。它们的数量比起活人来说自然是沧海一粟，但只论总量，加起来也是个不小的规模。
数量一多，自然就有互通有无的需求，更别说不少陈年老鬼手中的宝物哪怕让活人见了也眼热的很。每逢鬼市召开之际，甚至会有一些能人异士专门伪装身份混入其中，只要他们不公开闹事，大家彼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心照不宣了。
厉鬼虽然被困住不能离开房子太远，但不妨碍他从路过的鬼魂口中听说鬼市的事情，时间久了，对于一些基础信息也算是了然于胸，只是没机会实践罢了。
当时没忍住好奇心偷偷溜到下层房间中查看时，除了墙壁上撕扯过的张贴照片的痕迹外，厉鬼还在衣柜底下的角落中，发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掌心大小的贝壳，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握入手中却异常的冰凉。那是鬼市的通行证，如果想要进入中心的拍卖场寻求某些珍宝，除非声名远扬到众人皆知，不然必须得有这个东西引路才行。
“这东西寻常鬼轻易拿不到，如果单纯是想在外面的街道逛逛，根本没必要花大力气去搞到它。据说拍卖场对每一次拍出的物品都有记录，也许你们可以去那里找找线索。”
最近一次鬼市开放的时间刚巧就在一天以后，没有理由不去探探虚实。
告别厉鬼，三人一鬼返回宿舍楼下取车。打开车门时，苏白白突然皱着眉头停下，她调了调一侧的反光镜，不知道为什么它像是被撞歪了一点，他们离开时明明不是在这个角度。
“有意思。”乔霜白打量着周围，除了这一点不对外，四周并没有多出其他人类活动的痕迹。
“会不会是野猫？”乔姝提出假设，虽然不要说脚印了，连根猫毛都没有看见。
苏白白调出行车记录仪，没有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没有办法，只能暂且将这个疑问记在心头，开车离开。
回到旅馆后，乔姝熬不住，简单洗漱之后倒头就睡，第二天醒来时见苏白白已经不在房间里了，也不知道是早起出去还是一夜没睡。
“咚、咚、咚。”
有人在外面敲门，乔姝穿好衣服后过去开门，果然是乔霜白。
“哟。”他挥手打着招呼，对乔姝展示了一番手中提着的食物。有豆花、抄手和肉夹馍，显然不是出自酒店饭厅的手笔。
“进去坐吧。”乔姝侧过身让他进入，自己进入卫生间去洗漱。出来时乔霜白已经在桌子上将一众食物和餐具摆的整整齐齐，只等乔姝享用了。
抄手是海鲜汤底，紫菜虾米和芹菜为其增香；豆花一如既往一碗甜一碗辣，这个城市明明不卖这两种口味，多半是乔霜白使了点小手段才让老板帮他做好的；肉夹馍有两种，分别是加青椒和不加青椒的。乔霜白在这方面体贴到都让人感觉有些感动了。
闻着新鲜还冒着热气的香味，乔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后知后觉感到饿意蔓延上来。
双人间内桌子并不大，为了照顾舒适性椅子倒是正常的宽度，并排放下后变得十分拥挤，几乎是紧挨在一起。
乔姝刚醒来一段时间内向来懵懂，脑子需要一段时间重新启动，整个人只凭直觉行动。对于乔霜白刻意的贴近，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只专注进食。
乔霜白对这些人类食物没有固定的需求，他会吃东西主要是考虑到模仿人的行为也许是帮助他理解人类情感的一个重要辅助手段，加上模拟出的味蕾告诉他这些东西确实好吃，这才在前几次活动中展现出了惊人的食量。
眼下有更要紧的东西摆在眼前，食物自然就得靠后排一排了。
他借着伸手去旁边拿东西的空当偏过身将身体大半覆盖在乔姝身上，形成一个半环抱的姿势，凭借身高差的优势低头轻轻嗅闻了一下，那墨料的香气更加浓烈了，虽然有自己的力量覆盖在上面形成一层保护，但难保鬼市里面有没有深藏不露的老家伙察觉到什么异样。
垂眸看着少女白皙的脸颊，耳畔的发丝还带着洗漱时不小心沾上的水珠，顺着修长的脖颈流下，在衣领上晕染出深色的一点。精心照顾了这么久，才终于养出了一丝健康的血色，要是被别人轻易毁掉，可太浪费了。
“嗯？”乔姝后知后觉，向后仰头，正对上乔霜白含笑的双眸。光照下，琥珀色的眼瞳流露着七彩的光斑，像极了适合挂在拍卖行高价出售的名贵珠宝，世上仅此一对的那种。
“你不吃吗？”她问道。
“我自然是等你吃完了再来打扫残局咯。”乔霜白轻轻推了下她的肩膀，乔姝顺从地跟着他的力道将身体重新回到桌面的边缘，伸手接过一旁递来的纸巾。
午后的阳光明亮而炽热，让房间内的气氛也变得温暖明媚。在许多年以后，乔姝时常回忆起这样的时光，早在许多个平凡而安宁的日常里，她和乔霜白的关系不知不觉就已逐渐亲密起来，宛如地上相交的倒影，密不可分。
直到看着乔霜白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乔姝终于从醒来的迷茫中彻底缓过神来。看了眼桌上的时钟，她用手肘戳了戳乔霜白的手臂，询问道：“怎么不见苏老师，她去哪里了？”
“我见她醒的早，干脆让她去帮我跑腿了。”乔霜白在压榨他人这件事上毫不手软：“毕竟她亲口承诺过这趟旅行的所有花费她全部包了，要是由我亲自去购买，回来还要找她报销，太麻烦了。”
说是这么说，自己买小吃的钱倒也没见他问苏白白要过。乔姝一秒洞察他的话题重点：“你让苏老师去买什么了，是鬼市上要用的道具吗？”
“当然。既然去都去了，万一遇上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我们也好买点不是吗。鬼市的货币可和现世不一样，得提前去买些冥币纸钞才行。”
乔姝听后倒也没觉得有多意外，细想也是，反正来都来了，为了装装样子，好歹也得买些什么东西回去才行。再说她也确实对鬼市上会有哪些货物挺好奇的。
苏白白一直到傍晚才和姜一一起回来。手中的货物满满当当装了几大口袋，门口的侍应生看到口袋口露出的一角黄纸，险些不让她进来。
“我好说歹说解释了好久，说明天要去给亲人上坟怕来不及买，他才勉强放我一马。”苏白白倒着苦水，将几个大口袋依次解开放在地上，让乔霜白检验里面的东西对不对：“我差点就要跟你们打电话让来接应了。”
乔姝蹲下身稀奇地看了眼这些东西，自从从外婆身边离开后，她就再也没参与过这种祭祀活动。本以为像时代快速发展那样，这些东西也会产生看不出原样的迭代，没想到居然还和她小时候记忆中的长的一模一样。
“这些都是最老式的黄纸抄了。”苏白白说道：“我跑了好几家店才买来这么大的量，店主还一个劲给我推销新款冥币，我记得你说不要那些，就没有拿。”
“嗯，那些都没用。”只有这种最原始的黄纸抄才能携带足够的愿力，是以鬼市至今使用的冥币纸钞都一直是这个款式。
乔霜白用手在里面随便扒拉了两下，略一确定东西种类齐全之后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行了，我们静候鬼市开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