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取到黄霄老将军的支援之后,戚弘毅与项人尔便马不停蹄的回归宁海卫军营,为进攻海波城做准备。
刚回宁海军营,二人就看见将领士兵齐聚演武场,为程晟及其麾下三千新军的大捷庆贺。
陈忘等人凑个热闹,也在其列。
见到主将戚弘毅归来,诸将立刻簇拥过来。
程晟更是一马当先,向戚弘毅报捷,并直言道:“戚将军,遵您的将令,杀敌要狠,血债血偿。这三千兵娃子都是好样的,全歼了前哨营倭寇,我又将他们的尸体一把火烧了个精光。那倭酋井上平一郎的脑袋,也让老程我给带回来了。”
“好样的!”
戚弘毅拍了拍程晟的肩膀,以示鼓励。
随即,戚弘毅走到平日观看士兵演武的高台之上,示意诸位兵将安静,他有将令要传。
士兵们闻令而动,方才还庆贺欢腾的队伍霎那间安静下来,迅速排成整齐的阵列站好。
在这种氛围的感染下,就连并不是军中士兵的杨延朗展燕等作客军营的江湖中人,也忍不住闭上了嘴巴,挺直了腰板,静静听台上说话。
戚弘毅的目光在麾下士兵的身上逐一扫过,待看到程晟的前哨营时,他微微点头,表示对他们战绩的肯定。
看着这些严阵以待的士兵,戚弘毅按剑而立,开口道:“传我将令,今夜夜色降临之前,所有人撤出宁海卫军营。”
“什么?”
此令一出,全军都在心中嘀咕,驻扎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撤了?
别说士兵,就连项人尔、苏珏及程晟三位大将都疑惑万分,百思不得其解。
程晟的新兵营刚历大战,正欲休整,乍闻此令,小声嘀咕道:“一夜大战,未及喘息,怎么如此仓促?况且,大军拔营而起,行李辎重甚多,怎么来得及呢?”
戚弘毅耳力极佳,听闻此言,回道:“营垒如常,不用收拾,只带口粮兵器。今夜,倭寇必来偷营。”
“好啊!正怕他不来呢!”
前哨营之战,苏珏未争取到先锋之位,正手痒难忍,此刻听闻倭寇要出城偷营,岂不是正中下怀?
于是他主动请缨,道:“戚将军,我正愁倭寇不来,何须怕他。给我苏珏一支兵马,定叫他有命来,无命回。”
“苏珏说的不无道理,”项人尔从旁附和:“我军正愁海波城城坚难攻,若倭寇果真有胆出城偷营,岂非正中下怀?何不就地将之消灭,反而要仓促出营,避敌锋芒呢?”
戚弘毅淡淡一笑,道:“倭寇虽会来偷营,但其畏惧我军军威,必然不敢倾巢而出。据我估计,今夜来犯之敌,应在两千至三千之间,不会更多,且必为轻装。若偷袭成功,则趁机报复,不成,也能迅速撤退。”
“如此更不用怕他,”项人尔道:“从海波城至宁海卫,唯有锦山、屏山两条路,若于此处埋伏两支军队,便能将来犯之敌的退路封死,不怕灭不了他们。”
“不错,监军所言,正合我意,”戚弘毅朝项人尔点点头,随即传令道:“苏珏程晟听令!”
“在。”
二将知道又将被委以重任,齐声应答,不肯有丝毫耽搁。
戚弘毅看着二将,下达了军令:“苏珏,程晟,你二人各领新军一千五,分别埋伏于锦山、屏山之上,今夜若见倭寇来袭,立刻冲下山去,于当道阻敌。若锦山遇敌,则屏山立刻支援;屏山遇敌,锦山也速速增援,不得有误。”
“是!”二将领了军令,站在一旁。
因这计划本是项人尔率先提出,却未得军令杀敌,项人尔心中难免有些不快。
可他毕竟是通达之人,而非争功之徒,只是对戚弘毅的部署尚有疑惑。
项人尔身为监军,遇有疑问,岂能放过?
于是他开口问道:“戚将军,何不纵敌过来,待其到宁海卫之后,再前后夹击,关门打狗?半路阻击,若倭寇一触即溃,逃回海波城,岂不便宜了他们?再者新军刚刚夜战前哨营,未及喘息,又要大战,何不派老兵御敌?”
戚弘毅看了一眼项人尔,坦然回答道:“因为,偷营的倭寇根本就不是我的目标。”
一句话,便击中项人尔的内心。
他本是将佐之才,一点即通,立刻心领神会,不再提问。
苏珏却未能立刻领会戚弘毅的意图,只向项人尔保证道:“监军放心,有俺老苏在,绝对不放跑一个倭寇。”
“对啊!”程晟也在一旁帮腔:“区区一帮偷营的小贼,我训练的新军足以应付,无需休整。”
“不!”
看着苏珏程晟二人立功心切的样子,戚弘毅进一步明确了自己的命令:“苏珏程晟,若今夜倭寇来犯,尔等只可力战阻敌,不可围而歼之。若倭寇逃窜,便要死死咬住,追而不击。他们逃到哪里,你们便追到哪里?全歼或者跟丢了,都算大过,一律军法从事。”
“是!”
苏珏程晟虽领军令,却满心不解,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看向戚弘毅,张口欲言。
戚弘毅见二将似有疑问,又补充道:“二将皆按军令行事,余者莫问。锦屏二山路途遥远,时不我待,你们速速点兵伏击去吧!”
苏珏程晟见戚弘毅不愿多做解释,便领命点兵去了。
这就是戚弘毅一手带出的军队,对于主将下达的命令,即使疑惑,也要不折不扣的完成。
待二将带兵离营,戚弘毅也带领剩余三千士兵,与项人尔一起离开了宁海卫,向着他们的目标前进。
为防有失,新入军伍的张博文被戚弘毅带在身边。
他有意要带这个孩子去见识一下真正的战场。
待人马走尽,诺大的宁海卫军营只剩下陈忘、白震山、杨延朗、展燕、芍药以及李诗诗一行人,变成了一座虚营空垒。
“诗诗姐,他们去哪了?”
望着空无一人的营垒,展燕拍了拍李诗诗的肩膀,想着也许项人尔会告诉她些什么!
不止是展燕,其他人也有同样的疑问。
既然猜到倭寇要来偷营,既然已经提前做好了部署,为什么还要撤出宁海军营呢?
李诗诗却正看着大军远去的方向愣神。
她目送项人尔渐行渐远,直至看不见为止。
听到展燕的问话,李诗诗竟也疑惑的摇了摇头:“人尔只叫我在这里等他,说是明日便回,至于去哪,却未跟我提起。”
“完了完了,”
杨延朗听说李诗诗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抱着脑袋喃喃道:“定是畏惧倭寇袭营,提前跑路了。嗨,这戚将军真不讲义气,跑路也不提前通知一下我们。”
“胡说,戚将军才不是这样的人呢!”芍药听到杨延朗的喃喃自语,顺口反驳道。
“嘿,小丫头片子,才几天啊!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怪不得都说女大不中留呢!我可告诉你,人戚将军可有白芷白姑娘了,你可别多想。”杨延朗开起玩笑来,甚是口无遮拦。
芍药听了,脸唰地红了一片,正不知如何辩驳,却听展燕道:“臭小子,胡言乱语些什么!诗诗姐还在这里,就算戚弘毅肯丢下我们,项大哥也不会丢下诗诗姐的。”
“呃……”
杨延朗哑口无言。
白震山捻着胡须,心思转动,道:“不过,他们究竟去哪了呢?既然已经于两山设伏,何必又举军离营?而且还严令苏珏程晟不准歼灭来犯之敌,奇怪,太奇怪了。还有戚弘毅这小子,究竟要带兵去哪里呢?”
正当白震山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却听到陈忘缓缓开口道:“我想,戚弘毅的目标,应该是海波城。”
“什么?”
陈忘的这一推论,可谓语惊四座。
这些天在军营里呆的久了,大家伙儿对东南局势多少有些了解,谁不知道海波城中有倭寇三万有余,戚弘毅和项人尔才多少兵?仅仅三千而已。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以一挡十还要攻城?疯了,一定是疯了。
要不然,谁会去干那送死的事情呢?
“人尔。”
李诗诗呼唤一声,顿时眼前一黑,险些跌坐在地。
她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怪不得项人尔临行前不告诉自己目的地,难道他真是要去送死?
在他人的疑惑之中,陈忘却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大家放心,依我看,此战必胜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