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白风清。
金陵一隅,寂静无声的小院,仿佛沉入了深深的水底。
幽室无日夜,世上已千年。
看着眼前少女红肿的双唇陷入崩溃般的沉思的宁时:“……”
俩眼一黑。
有点崩溃。
……
既然又发生了这种事,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心仍然乱跳个不停......
可能是被关太久,喂的药太逆天,导致自己脑回路出问题了。
哦不,实际上只过了一天而已。
但哪都去不了的感觉真是煎熬,明明自己还有一箩筐事情等着办……
这就是所谓的自食恶果吧。
这就是所谓的自找苦吃吧。
绝对是——意料之中的偏执和病态。
退一万步说,自己作为监护人,真的一点错都没有吗?
明明早该想到的。
是她教她识字,教她明理,教她何为依赖与贪恋;
是她亲手灌溉出的疯长之藤,缠到了今日难以收拾。
是她。
……
她应该生气的对吗?
她应该疾言厉色,狠狠推开她,说一些狠心决绝的话让她知道越界吗?
可是她意外地不想。
亲两口罢了。
之前也不是没亲过。
况且。
宁时很快地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二三辩护理由。
诸如,她不懂事,她一时糊涂,她只是太喜欢太爱我了,还好对方最后只是亲亲不是别的云云。
种类之多、思路之奇巧真是思之令人发笑。
也许是因为自己原是少亲情的,不管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都一如既往的缺乏亲情。
独自一人,寂寂寥寥,无牵无挂。
她对于眼前唯一的亲情是无法割舍的。
不仅如此,更害怕自己的误操作把她推远、走极端了。
那怎么办呢?
只能是包庇纵容了。
但果然还是今后找个时间好好教育一下吧。
......
昨天自己说错了太多话了。
所以眼前这位可能只是应激反应,不然说不定那场“计划”还要无限延期呢……
毕竟原本……应该不会发展到如此夸张的地步的。
宁时轻轻叹了口气,靠着床柱,温柔地收拢怀里的人。
骨骼瘦小得不像话,像只淋了雨的小兽,细细发着抖,却又死死抱着她,生怕被推开。
一顿爆亲之后,她整个人也软成了一团,直接窝进了自己怀里……
宁时眼睫微垂。
怀里的人呼吸温热,散发着淡淡苦橙与薄荷的香气,连发梢都沾着一种病态的甜腻。
明明是个手上染了不少血的疯子。
偏偏睡着了,反而像个任人宰割的小姑娘。
一点防备心也没有地,把咽喉送到你手上。
她囚禁了你,却又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托付给你。
她锁住你的自由,自己却睡得毫无戒心,仿佛你们之间不是胁迫与屈从,而是某种扭曲的依偎。
要监禁就拿出一点身为监禁者的自觉来,不然你可是很难患上斯德哥尔摩的。
虽然全身四肢都被锁住了,但一点也不慌,反而还有种奇异的安心感。
若说有哪里实在有些介怀的话……
宁时的目光掠过谢灵伊那天送的碧玉佩——此刻已成了碎玉。
上好的和田玉,雕着不知是哪家的小情话。
——“一心伊人。”
什么时候定的情?
她怎么不知道?
她拾起一块碎片,断面新锐,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青光,有几处裂口还沾着血,不知是谁的。
若能从这里脱身,得回头找谢灵伊补一块……理由就是——挡了一场灾,碎玉护主。
一定要一块一模一样的,篆字也要如一。
不过说到监禁……
宁时的嘴角微抽。
这哪是什么监禁——
比起监禁,更像是某种奇妙的角色扮演。
一场大型的撒娇现场——如果表现形式不那么热烈的话......
叹息......
有时候她也怀疑她是不是有时候太过分忽视了眼前人的错误了。
当然,这个结论得建立在——对方情绪稳定之后。
只要顺着她,只要嘴甜一点,只要随便哄一句“嗯嗯,你最重要”,
那疯狗便会心满意足地窝在你怀里,舔着掌心,眼里星星直冒。
唉,自己都被绑了,pUA一下又怎么了。
正义pUA而已。
宁时懒懒地靠着床柱,半阖着眼眸,心里生出一种说不清的烦闷和怜惜。
手腕磨得发疼,她低声,像哄小孩一样:
\"好妹妹……铁链磨得好疼啊,今天就放了我,好不好?\"
怀里的人动了动,含糊地哼了一声,撒娇般蹭了蹭她的肩窝。
这种扭曲的关系真是让人面红耳赤......
宁时睁眼,继续低声哄着,嗓音软得像夜风:
“你真的这么担心我离开你吗?”
垂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轻轻亲了一口:
“你是我最在乎的人。”
怀里的人僵了。
下一瞬,猛地抬起头,眼眶泛红,咬着唇,声音颤抖地控诉:
“骗子……!”
“明明这么多日都不来见一见我……”
清瘦的身体因为情绪汹涌而发着抖,攥着宁时衣襟的指尖微微泛白。
宁时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炸毛的脑袋。
青丝绕在指尖,带着夜风般冰凉的触感。
她低头,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几如情人间的低语:
“不是骗子。”
“我不会走。”
其实只是哄小孩罢了。
话音落下,怀里的人猛地抱紧了她,像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带着哽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真的?”
宁时垂眸,嗓音温软:
“嗯。”
“你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