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能叫的上名字的大夫都请了一遍，依旧没能看出他这一早一晚，闻到异味就呕吐不止到底是为何。
“呕~”
顾清莹闻声揉了揉眼睛，掀开床帐，果真她那弱不禁风的夫君又在呕吐。
大半个月了，日日都是如此，什么熏艾，什么扎针，什么香囊、汤药都试过了，效果甚微。
衙门那边请了病假，一请就是大半月，这些日子就靠着一碗一点油花都不见的清鸡汤和小半块胡饼吊着，但凡多吃一点都不成。
人是一圈一圈地往下瘦，愁的原本吃的香睡的着的顾清莹，也整日里愁眉苦脸，都已经准备写信回镇北侯府去求救了。
“有没有什么酸甜的东西？我想吃一口。”杜斯年神情萎靡，眼窝都有些发青了，倚在榻上浑身酸软，好似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清莹怔神：“酸甜？糖葫芦？都开春了，还能有吗？”
画影站在一旁突然想起一物“蜜饯儿！蜜饯儿是酸甜的！”
“让人去寻着买，多买几样！”顾清莹平日里不怎么喜欢那些小零嘴，最多也就是吃个点心，过年的蜜饯儿早就给府中人分完了，现在哪里还有，只能到外面去买了。
“奴婢那里还有小半包，奴婢这就去取。”画影立刻出了门去，青霜也跟着出去，让管家出门去采买了。
两颗蜜饯进了嘴，人好似都精神了些，这小半会儿，那半包蜜饯就一颗不剩，看的顾清莹 牙酸。
“我怎么瞧着姑爷这样子，不像是生病，倒像是女子有了身孕时的样子？”含光也捂着半边脸，退到了顾清莹身边，眉心蹙的紧紧的。
“嗯？”
“怀有身孕是这样？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顾清莹不但自己没感觉，回想一番，自从她有印象起，母亲有身孕时也没有这样的症状。
含光解释道：“大夫说也不是每个女子有身孕都会有那样的反应，就算有不适的症状，也都是千奇百怪的。有人嗜睡，不爱动，有人喜酸，有人喜甜，还有人喜辣......总之是口味各不相同。”
“可从来也没听说过，男子会有类似症状啊！姑爷这是......”
“先试试看呗，让灶头做两道酸甜的菜式，不要鱼，做其他的试试看。”上回一口清蒸鱼，他是一口没吃，从鱼上桌开始闻了一口就开始吐，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许是蜜饯开了胃口，也或是灶头今日的两道酸甜口儿菜合了脾胃，总之今天晚上的饭他总算是吃了大半碗，且没有呕吐。
这可把顾清莹给高兴坏了，自己也能多吃了一碗饭了。
接下来大家也基本摸到了门道，每日小半包蜜饯，无油清鸡汤，清爽小菜，胡饼，酸甜口的菜式，轮换着来，果真像极了伺候孕期女子。
这样养了两日，杜斯年的饭量增加了，精神也终于好起来了。
让顾清莹这个真孕妇，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又休息了几日，在杜斯年连续请了一个月的病假之后，终于重新回归到了岗位上去。
见杜斯年回衙门，最高兴的当属陈朗了。
这一个月里，卷宗室内就只有他一个活人，整日里除了练功，就是对着这一屋子的案卷发呆，现在教他武艺的，与他搭档的都回来了，他终于不用再一个人守着这间破屋子了！
“瞧着气色这样差，看样子是真的生了场大病啊？！”
“难怪你家都谢绝待客了，城里的大夫还一趟一趟的往你家跑。”
陈朗追在杜斯年屁股后面说了好一阵的话，瞧着他似乎大病初愈，精神不济的样子。
让他在屋里好好休息，反正整理卷宗的事情也不着急。
没过半会儿，陈朗又拉着云川去了屋外的空旷之地，让这位小师父，检验他这一个月来，勤学苦练的成果。
杜斯年回到自己的桌案前看着桌上的一层薄灰和桌边自己整理出来的卷宗，叫住了准备上前收拾的云岫。
他十分确定，有人动过他的东西，且不会是陈朗。
有些个陈年旧案的卷宗，他没整理之前，也不见有人来取，来询问。
怎么好巧不巧，他病了，就有人前来翻找卷宗了？
他们是想找卷宗还是什么?
清点了卷宗和手札，一张纸都没有少，看来找的不是这些了。
如今的卷宗已经整理了半数，吕太守经手的卷宗已经全部整理完成，在这卷宗室，他只需要整理归纳，并不需要分析做笔记，手札自然也没有多少，且这些东西他就算是真的做了，也是带不出衙门的。
若说是想看他总结归纳的东西，应该是去翻找他家中书房才是啊？
杜斯年嘴角微微上扬，他们为何不去呢？
那自然是因为知道是有去无回喽。
还是说谁遇到了什么困难，怀疑到他这里来了？
杜斯年佯装没有发现，打扫了灰尘，便又重新开始了整理卷宗的工作。
*
岑先生风尘仆仆的进了榆城，在云鹤的带领下，直接进了吕氏书院。
杜斯年下午从衙门迟来，便与顾清莹一道去了书院。
岑先生只带着两个仆从，两个书童，在这被修缮之后，依旧显现陈旧的书院中，转了一圈又一圈。
在听闻陈先生的事情之后，不由惋惜。
“虽只是个仆从，这声先生却是当之无愧的！改日一定要引我去拜祭一下。”
“这书院你也放心交给我，横竖我这把老骨头也消受不起那游山玩水的福气了。如今有这么一处养老之地，还能延续吕公之志，教书育人，很是不错！”
今日来到这间书院中，走过吕公从前走过的路，看过他留下的诸多痕迹，倒是有了几分神交之意，也似是与吕公有了几分感同。
他年轻之时，也有壮志凌云，可人到中年依旧不得志，到了晚年得了这么个探花学生，得了不少的关注，有不少慕名上门之人，他却觉得了然无趣了。
人这一生啊！
也就那么回事吧！
人生来不过是茫茫沧海中的那么一只小舟，一路漂泊一路寻找，可不惧风雨，不惧滔天浪潮，可我们终究还是太渺小，也太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