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府里格外的清净，只有她们母女三个主子，侯府里少了许多人。
团圆饭，桌上也冷冷清清的，顾清莹和杜夫人的注意力不由都转移到了清芳的身上。
小姑娘糯米团子似得，咀嚼东西轻轻慢慢的，只是还没吃多少，便放下了筷子，望着桌上的那条鱼怔愣出神。
“清芳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夹好不好？”顾清莹似乎意识到了小姑娘是想吃什么却不好意思开口。
顾清芳眼睛清亮亮的看着姐姐，又回头瞧瞧身后的嬷嬷。
“大姑娘，咱们姑娘吃的差不多了......”
“过节了，她想吃两口鱼也不行吗？”顾清莹知道容嬷嬷对她家，对清芳都有大恩，也知道她事无巨细的找顾清芳，劳苦功高，可有时候不免也管的太紧了。
不等容嬷嬷答话，顾清莹抢先对妹妹道：“今日过节，不拘着你，想吃什么跟姐姐说，只要不吃太多就行。”
“姐、姐姐，我想要那个，那个鱼头，可以吗？”顾清芳惊喜又腼腆地露出笑意。
“鱼头？”顾清莹疑惑。
容嬷嬷大惊失色“姑娘啊！姑娘身份尊贵，如何吃的了那种东......”
没等她把话说完，顾清莹已经先一步将整个鱼头都夹到了顾清芳的碗里。
“这鱼头怎么不能吃了？身份尊贵又跟吃鱼头有什么关系？吃吧，慢点吃，别扎嘴。”
顾清莹瞧着妹妹欢喜，自己的心里也十分有成就感，才不会管那容嬷嬷是副什么神情呢。
容嬷嬷见劝说无果，欲言又止地看向杜夫人，杜夫人却是一副专心吃饭，什么也没察觉到的模样，只好悻悻闭嘴。
别看顾清芳的年纪小，却是个十分仔细的小姑娘，一只小手捏着筷子，仔仔细细地拆解着鱼头，将鱼骨一片一片地取出，很是耐心，似是很享受这样的乐趣。
吃过了饭，顾清莹原本还想带清芳去玩儿一会儿，却被容嬷嬷拒绝了。
初一早起开始前来拜年的人就很多，顾清莹又跟母亲一起忙碌了起来。
因为鱼头的事情，容嬷嬷这几天见到顾清莹都没什么好脸色，顾清莹也不惯着她，处处与她唱反调。
初五那日，顾清莹看到容嬷嬷红着眼从正房出来，还很是纳闷，母亲可是从来都没跟这位容嬷嬷说过半句重话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进了屋，顾清莹见母亲的神情也不大好，就更是疑惑了。
“怎么了？我刚刚瞧到容嬷嬷出去，可是她做了什么事情惹了母亲不开心？”
“没有，只是想起你妹妹出生时的事情。”杜夫人嘴上虽然说着没有，神情却是很复杂。
是她当年冲动，说错了话，才造成了今日的后果！
杜夫人今日叫容嬷嬷来，是与她商议，清芳已经六岁多了，可以随她习武了。
谁知却被容嬷嬷严词拒绝，甚至还将女子习武不利于成婚掰扯到了一起，那其中所指，能是什么，她还听不明白吗？
不就是说她家清莹，就是因为习武，操练出了一副男孩样子，如今婚事上多受阻碍了吗？
她本就觉得，清芳实在太过依赖她这个乳母容氏，再加上清莹也提醒过她，容氏看管清芳实在是看管的太多了。
以至于清芳到现在，自己都还不会穿衣裳，什么事情都要问一问她这个乳母，什么都听她这个乳母的，对她这至亲都很是疏远。
清芳的几个哥哥姐姐，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家里家外的四处闯祸了，她却被养的连院子门都出不得几步。
习武苦是苦了些，可好歹是能强身健体，少生病，少吃药的呀。
清芳是她和侯爷的小闺女，是侯府的幼女，只要她身体健康了，成不成婚，嫁不嫁人又有什么关系？
杜夫人也是被怒气冲昏了头，便想让容嬷嬷换到别处去当差，或是回家去照看她那两个儿子。
这话一出口，那容嬷嬷便红了眼眶，诉说这些年对清芳如何上心，如何舍不得清芳......
杜夫人见此情形，心里还是有些动容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年容氏对清芳的确十分上心。
她那话被她这么一顿哭诉，也就不了了之了。
整个正月里顾清莹基本都在侯府中，时常去看妹妹，有时要吃过午饭才会去寻母亲，这个正月里，她却是越看这个姓容的嬷嬷越是不顺眼。
大事小事她都要管，就连清芳吃几口饭，喝几口汤她都要数着，盯着。
更可气的是，她总在清芳面前说什么把她当自己的心头肉，当她的女儿一样一样......
她说什么，那容嬷嬷也不理不睬，顾念着情分，她总不能直接掀桌子赶人，就只能找母亲商议了。
出了正月，杜夫人到底还是将容氏送出了府，容嬷嬷走的那天，平常很是腼腆秀气的清芳，哭闹不止，甚至还咬伤了一直很疼爱她的大姐。
杜夫人虽然心疼，却依旧忍着不松口，顾清莹也是忍着，只简单处理了一番伤口，便又整整陪了清芳一下午。
小姑娘哭的心神俱疲，却依旧挣扎着不肯睡，不肯吃也不肯喝，实在熬不住了倒头便睡，睡起来依旧不肯吃喝，默默流泪。
栗嬷嬷亲自去看了一趟，送饭菜回来之后，愁眉不展的唉声叹气。
“谁说什么都不顶用，就是非要容氏回来......”
杜夫人原本就很是担心，听了栗嬷嬷的话，心就更是沉到了谷底。
“谁说这闺女不像顾家的人？这犟种性子，跟她爹一模一样！”杜夫人轻捶了两下桌案，起身决定自己去看看。
杜夫人来的时候，顾清莹就快要扛不住了，她的几个弟弟，包括斯年加起来都没有这个妹妹难带，根本一句话都不肯听......
“好了，好了！娘来了，你问问娘，容嬷嬷是不是回家探亲去了？”见到娘来，顾清莹就好似看到了救星，连忙道。
杜夫人眸子里有点懵，顿了顿才道：“清芳，嬷嬷家里也有两个孩子的，总得回去瞧瞧吧？”
顾清莹和杜夫人现在就只盼着小姑娘，过上几日之后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能与她们多亲近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