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雨在心里问统子这是什么情况。
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或与这个世界的规则有关。”
再一细问，统子一问三不知，更是干脆推翻先前的回答，说吴雨的字，只是普通的字，最多里面融入了几分剑意。
吴雨感觉这智障又开始嘴硬起来了。
燕赤霞见吴雨面露思索，似是真不知此事，便问道：“你竟也不知？”
吴雨摇头，“真不知有此事。”
燕赤霞说道：“可否现在写一字让燕某看看？”
吴雨自无不可，当即来到那巨石旁，运转气剑指，于石上刻下一个“剑”字。
有了晋元兄的书法加成，这字竟是比先前好看多了，铁画银钩中无端多了几分儒雅之气。
燕赤霞见了吴雨这种剑指功夫，当即连连赞道：“好功力，好指法，好剑意！”
随即他仔细看着那个字，又说道：“你的字比衙门公堂上那字要好，除了韵味有点像，全不似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话让吴雨有点尴尬了，县衙那字是他没抽到晋元兄书法前题的。
燕赤霞越是这么说，越显得他那时的字不堪来。
亏那时他还颇为自己的字感到得意，现在想想，真是替自己感到尴尬。
燕赤霞捋着大胡子说道：“看来我误会你了，你可能是题了诗，但后来又有人进去，模仿你的诗句重写了一遍，拘那县令魂魄的另有其人。”
说着，他又皱眉思索，喃喃道：“那人到底是谁？竟有如此手笔！”
“呃……”这话就让吴雨有点不好怎么接了。
燕赤霞回过神来，当即对吴雨拱手道歉。
“抱歉，错怪你了，燕某先给你赔个不是。”
吴雨尴尬了一下，只好将错就错，扶起燕赤霞说道：“这可就折煞在下了，燕大侠声名在外，在下甚是仰慕，当不得如此。”
两人客套一番，燕赤霞才问起吴雨为何来兰若寺。
吴雨笑道：“路上遇到了夏侯剑客，听说了燕大侠在此，特来拜会。”
燕赤霞连道惭愧。
吴雨重新点了篝火，请燕赤霞吃烤肉。
烤肉虽然被溅了些尘土，两人倒也不在意。
刚好燕赤霞也是爱酒之人，两人各自手拿葫芦“碰杯”痛饮，却也别有一番情趣。
几句话下来，两人便似多年好友。
早年燕赤霞也如吴雨这般，最恨贪官污吏，因为奸臣当道，所以退出江湖隐居兰若寺。
他看到吴雨，却如看到年轻时的自己，心中本就天然多了几分亲近。
加之衙门拘禁县令魂魄的“误会”解除，待与吴雨深聊几句，观其言行，似也是洒脱之辈。
并非他所担心的致力于“左道旁门”的极端之人，更是放心下来。
酒过三巡，燕赤霞酒已喝光，吴雨又匀了他一些。
此时燕赤霞说道：“吴兄弟你可知刚才遇到的女人其实是鬼？我若再晚来一时半刻，她定会吸走你精气，取你性命。”
吴雨笑道：“自是知道。”
“知道？”燕赤霞一愣。
“先前那夏侯被其所惑，我刚好撞到……”
吴雨便将先前之事与燕赤霞说了。
燕赤霞叹道：“这个夏侯，野心太大，不求上进，为了天下第一剑的虚名，锋芒太露，居心不正。
“以至用招神行不定，燥火太大，遇上女鬼，把持不住自身也在预料之中，吴兄弟倒是救了他一命。”
吴雨笑道：“他却未必感激我，怕是还怪我抢了他的艳遇。”
燕赤霞摇了摇头，又说道：“吴兄弟既知那女子是鬼，为何还与其相处一处，应该除掉她才是。”
吴雨说道：“我说我在感化她你信不信？”
燕赤霞摇头道：“此些女鬼，全是那千年树妖的手下，这些年害了不少人，岂能被吴兄弟轻易感化了？”
吴雨将聂小倩被树妖逼迫的事与燕赤霞说了，最后又说道：“人有是非，鬼有善恶，除鬼易，渡鬼难，遇到能回头的鬼，渡她一回，倒不失为一桩功德。”
“想不到这其中竟又有如此曲折。”
燕赤霞不由仰天叹气，“人世间黑白难辨，是非不分，我才想着不如避世不出，以降妖除魔为己任。
“却不想黑白难辨的不只有人世间，鬼神妖魔之间亦是如此。”
吴雨说道：“树妖不除，纵杀一千个聂小倩，依旧没什么改变。”
燕赤霞点了点头，说道：“我与那树妖交过几次手，双方都奈何不得对方，且那树妖根深蒂固，很难杀死，一不小心，便会被其逃了去，后患无穷。
“我借居在兰若寺，一是避世隐居，二是磨练剑法，以求寻个能一劳永逸除去树妖的办法。
“这才与她约法三章，只是最近她越发不耐烦了，嫌我碍事，多半忍不了我多少时日。”
吴雨问道：“可知其本体在何处？”
燕赤霞苦笑道：“千年树妖成精，岂能与凡树等同，其本体早已摆脱了土地的桎梏，不拘一时一地，可随心显化。”
吴雨不由奇怪，“那她为何只盘踞在兰若寺？”
燕赤霞说道：“这地方据说有九幽浮上来阴气，是个极阴之地，当年有高僧在此地建兰若寺，就是想以宝刹来镇住这股阴气。
“后来不知为何就荒废了，那树妖也不知何来历，盘据在此处，其根系或已贯通九幽，直达冥府。
“听说其与黑山老妖相熟，而那黑山老妖就盘据在冥府，坐拥枉死城，麾下阴兵鬼将有数万之众，称霸一方鬼域。
“那树妖或许是想学那黑山老妖，以此为契机，在冥府占得一席之地，得个阴间果位。”
吴雨听得这话直接被惊到了，“阴曹地府呢，也不出来管管，怎么能被一老妖占了枉死城？”
燕赤霞摇头道：“若六道有序，轮回有常，这世道又怎会有如此多妖魔鬼怪？
“阴曹地府或许有，怕也是已失序无道，恰如另一番人间乱世景象，具体如何，我却也是不知。”
吴雨被这话给干沉默了。
他只记得倩女幽魂的大致剧情，毕竟是很早了，具体很多细节都没注意过，比如黑山老妖在冥府占的是枉死城。
可据传说，枉死城是地藏王菩萨用于收容枉死之人的魂魄所创建的阴间城市，其性质类似于阳间关押罪犯的监狱。
枉死之人死后都会集中到枉死城关押，直至原有命数中注定的寿命终结，才可转世投胎。
而主管枉死城的，便是十殿阎罗中的第六殿阎罗王卞城王。
如今黑山老妖占了枉死城，岂不是说地府失序，已成摆设。
那阎王地藏黑白无常之类的鬼神都去哪了？
怎么感觉这个世界有点不正常。
人间乱，冥界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