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吹曲辞之三二
元稹《芳树》
元稹《芳树》：自然、生命与哲思的交响
在唐代诗坛的璀璨星空中，元稹以其独特的诗风与深刻的思想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芳树》一诗，虽未如他的某些爱情诗那般广为人知，却在简洁的诗句里蕴藏着对自然、生命和人生的多重思考，宛如一首静谧而深沉的生命之歌。
“芳树已寥落，孤英尤可嘉。”诗的开篇，元稹便将我们带入一个有些落寞却又别具韵味的场景。曾经繁茂芬芳的树木如今已枝叶稀疏，繁华不再。然而，那独自绽放的残花，却在寂寥中展现出一种别样的美丽，惹人怜爱。这两句诗，以鲜明的对比，瞬间抓住读者的目光，引发对生命兴衰的感慨。“寥落”与“可嘉”，一边是衰败的景象，一边是对生命顽强的赞赏，看似矛盾，却又和谐地统一在一起，暗示着生命即使走向衰落，也依然有其值得珍视之处。
“可怜团团叶，盖覆深深花。”诗人进一步描绘出树叶层层叠叠，温柔地遮盖着深处花朵的画面。团团的叶子，仿佛是对花朵最后的守护，即便芳树已近凋零，这份呵护仍未改变。这里的“可怜”并非怜悯，而是一种珍惜与爱怜，展现出大自然中生命之间相互依存、相互关爱的细腻情感。这两句诗宛如一幅细腻的工笔画，将自然的柔情刻画得淋漓尽致。
“游蜂竞攒刺，斗雀亦纷拏。天生细碎物，不爱好光华。”画风一转，元稹描绘了围绕着芳树的热闹景象。游蜂竞相飞舞，争着在花朵上采蜜，雀鸟也在枝头争斗嬉戏，为了些许食物而纷扰。这些微小的生命，在这看似衰败的芳树间忙碌着，它们生来就喜欢这些琐碎的事物，对耀眼的光华并不在意。诗人通过对游蜂斗雀的描写，不仅展现了大自然中生物的生存状态，也隐晦地表达出一种对平凡生命的尊重。在这纷繁世界里，每一个生命都有自己的追求与生存方式，无论多么渺小，都在努力地生活着。
“非无歼殄法，念尔有生涯。”面对这些在芳树上争闹的微小生物，诗人心中动了恻隐之心。他并非没有办法去驱赶、消灭它们，但想到它们也有着自己的生命轨迹，有着生存的权利，便选择了宽容。这两句诗体现出诗人对生命的敬畏，即使是最不起眼的生命，也不应被随意剥夺生存的机会，字里行间流露出一种深厚的仁爱思想。
“春雷一声发，惊燕亦惊蛇。清池养神蔡，已复长虾蟆。”随着春雷乍响，整个世界都被唤醒。燕子被惊飞，蛇也从蛰伏中苏醒，展现出大自然万物复苏的活力。清澈的池塘里，神蔡（大龟）自在生长，同时也孕育出了新的生命——虾蟆。这四句诗描绘出大自然的生生不息，生命在时光的流转中不断延续，新的生命总会在合适的时机诞生，无论经历怎样的寒冬，春天总会带来新的希望。
“雨露贵平施，吾其春草芽。”诗的结尾，诗人发出感慨，雨露珍贵之处在于平等地滋润世间万物，而自己就如同那春天的草芽，渴望在公平的滋养下茁壮成长。这两句诗升华了全诗的主题，从对自然生命的观察与思考，延伸到对社会公平正义的期盼，表达出诗人希望世间万物都能得到平等对待的美好愿望。
元稹的《芳树》，表面上是对一棵凋零芳树及其周围自然景象的描写，实则蕴含着他对生命、自然和社会的深刻哲思。通过细腻的笔触和丰富的意象，他将生命的兴衰、自然的生机、对微小生命的尊重以及对公平的追求等多重主题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内涵丰富的生命赞歌。这首诗也让我们看到，在千年前的唐代，诗人已对生命的本质和意义有着如此深刻的洞察，对世间万物怀抱着如此悲悯与博爱的情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