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吹曲辞之十一
诗韵中的巫峡奇景与幽栖之思——郑世翼《巫山高》深度赏析
巫山凌太清，迢峣类削成。霏霏暮雨合，霭霭朝云生。危峰入鸟道，深谷泻猿声。别有幽栖客，淹留攀桂情。
在初唐诗坛的星河中，郑世翼的这首《巫山高》犹如一颗别具异彩的星辰，以独特的视角与精妙的笔触，将巫山的雄浑气象与人文情怀熔铸于诗篇之中。这首诗隶属乐府“鼓吹曲辞”，诗人却未沿袭传统征战杀伐的悲壮基调，而是另辟蹊径，以山水为幕、云雾为笔，勾勒出一幅兼具自然之美与精神境界的瑰丽画卷。
诗歌开篇“巫山凌太清，迢峣类削成”，便以宏阔之笔奠定了全诗的磅礴气势。“凌太清”三字，赋予巫山一种直上九霄、与天地相接的超凡气度，仿佛这座屹立于长江之畔的山脉，突破了尘世的束缚，直指苍穹。“迢峣类削成”则进一步强化了巫山的险峻形态，“削成”二字极具想象力，让人联想到大自然如巧匠般挥动巨斧，将山体雕琢得陡峭嶙峋。这两句诗，不仅描绘出巫山的外在形态，更暗含着一种天地造化的雄浑力量，令人对这座神秘的山脉心生敬畏。
“霏霏暮雨合，霭霭朝云生”，诗人将笔触转向巫山瞬息万变的气象。暮色四合时，细密的雨丝如轻纱般笼罩群山，“霏霏”二字叠用，既写出了雨的轻柔绵密，又营造出一种朦胧迷离的氛围；清晨时分，云雾自山谷间缓缓升腾，“霭霭”描绘出云气的氤氲弥漫，仿佛天地间的灵气在此汇聚。此处巧妙化用宋玉《高唐赋》中“旦为朝云，暮为行雨”的典故，使巫山染上了一层浪漫而神秘的色彩。神女传说的融入，不仅赋予自然景观以人文底蕴，更让读者在虚实相生间，感受到一种跨越时空的诗意之美。云雾与暮雨的交织，使得巫山宛如仙境，充满了不可捉摸的魅力。
“危峰入鸟道，深谷泻猿声”两句，诗人以灵动的笔触，将巫山的险峻与生机刻画得入木三分。陡峭的山峰直插云霄，唯有飞鸟方能掠过其巅，“鸟道”的意象既凸显了山势之险，也暗含着人类在自然面前的渺小；幽深的山谷中，猿猴的啼鸣如清泉奔泻，打破了山林的寂静。“泻”字极为精妙，生动地表现出猿声的清脆悠长与连绵不绝，赋予静谧的山谷以鲜活的生命力。这一动一静、一险一幽的对比，构成了一幅层次丰富、气韵生动的山水图景，让人仿佛置身于那片神秘的山林之中，既能感受到自然的威严，又能体会到生命的灵动。
诗至末句“别有幽栖客，淹留攀桂情”，笔锋陡然一转，从对自然景观的描绘转入对精神境界的探寻。在这远离尘嚣的巫山深处，诗人想象着有一群超脱世俗的幽栖客，他们沉醉于山水之间，不愿离去。“攀桂”一词，典出《楚辞》，象征着高洁的品质与隐逸的情怀。这些幽栖客在巫山的云雾峰谷间，追寻着精神的自由与心灵的宁静，他们的存在，为这片自然山水注入了人文的温度。这两句诗，既是诗人对理想生活状态的向往，也是对那些坚守自我、追求高洁之人的赞美。在初唐崇尚建功立业的时代背景下，郑世翼笔下的幽栖情怀，恰似一股清流，展现出独特的精神追求。
纵观全诗，郑世翼以凝练的语言、丰富的意象与巧妙的用典，构建出一个虚实相生、情景交融的艺术世界。从巫山的雄浑山势到缥缈云雾，从险峻峰谷到灵动猿声，再到幽栖客的高洁情怀，诗歌层层递进，既展现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又寄寓了诗人对理想人格与生活境界的追求。这首《巫山高》不仅是对巫山自然景观的生动写照，更是初唐诗风向意境化、哲理化转变的一次精彩实践，为后世山水诗歌的创作提供了重要的借鉴与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