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洛音刚消下去的红脸，因为这句话，又变成了“红苹果”。
她不敢去和萧京砚对视，她低着头，说道：“你又在哄骗我，我们前脚才分开，你后脚就又进来了。”
“先人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觉着这不严谨，于我而言，一瞬未见如隔三秋。”萧京砚的右手抬起柳洛音的下巴，低笑道，“音音，你为何不看我，可是我太丑了？”
要不是柳洛音看到了萧京砚眼底的打趣，她还真信了萧京砚的话，想去安慰他。
柳洛音张嘴咬在萧京砚抬起她下巴的那只手上，后恶狠狠地看着他，放狠话道：“是啊，你太丑了，丑如夜叉！”
萧京砚“嘶”了一声，装作很痛的样子，说道：“音音，你看，你都把我咬出血了，好痛。”
“不可能，我没有用力的啊！”见萧京砚的神情不似作假，柳洛音心下一慌，赶忙去查看。
而这一举动，也掉入到了萧京砚的陷阱中。
萧京砚的眼中划过一抹得逞，袖袍挥动间，一只大手将其揽入在了怀中。
“不是手痛，是心痛。”萧京砚握着柳洛音的手落在自己的心口处，道，“你说你还要考虑。”
感受着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听着他那略带委屈的话语，柳洛音不知道该是害羞还是好笑。
既然他不愿意明天讲，那现在讲也是一样的。
柳洛音开口道：“我说我还要考虑，是我要对我们负责。我们已经知道彼此的心意，是想和对方走下去，那后面所需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
“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不想待在京都城，不想每天抬起头看是高高的围墙，更不想以后的日子是与那些贵夫人斗心机。”
“我心向自由，就像一只在天空翱翔的鸟儿，我希望我抬起头看的是蓝天白云，低下头看的是绿野花草。”
“萧提督，我很喜欢你，但我再喜欢你，我也不愿为了这份的喜欢，终其一生活在我不喜欢的环境下。”
萧京砚认真地听着柳洛音的话，待她说完，才道：“还有吗？”
柳洛音稍加思索，回道：“没有，因为在我看来，目前阻碍我们的便是这一点。”
“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对你而言挺苛刻，挺无情的，你若是不愿意，我们依旧可以回到在这之前的关系。”
萧京砚毫不犹豫地道：“没有，你的要求并不苛刻。”
“我可以做到。”
柳洛音微微讶异，她做好了萧京砚沉默的准备，亦或是二人就此散场的准备。
却没想到……得到的回答竟然是“他愿意”。
柳洛音认为萧京砚没有理解到她的意思，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我想过游山玩水、遨游四海的生活。”
“还有便是，我如今的性格是何样的，未来也依旧如此。世人为女子定的规矩，于我的身上，我会有九成不合规。侍奉公婆、相夫教子、打理府中内务等，我或许也做不到完美，我不会是一个合格的主母。”
说到这，柳洛音忽然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事。
她继续道：“为夫纳妾的事情，我更做不到，我也接受不了你会和另一名女子有亲密的接触。”
“我善妒，所以以后若是有哪一天你想要纳妾，或是外面有了妾，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我们和离。”
要问柳洛音最没有把握的事，那便是这最后一件——
不允许夫君有别的女子。
世间的男子几乎都做不到这一点，哪怕前期是真心答应的，后面也会偷腥。
就如同柳正阳，许薛氏“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最后，还是毁了誓言，纳了妾。
当时的柳正阳许下这个誓言只为敷衍了事吗？并不是，他很爱薛氏，所以愿意为了她，而许下这个誓言。
真心是存在的，但真心瞬息万变。
她没有把握的，便是日后的萧京砚会变心，会变成像柳正阳那样的人。
萧京砚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因为紧张而抿起了唇，看着她因为害怕，而垂下的眸。
她向来不会将情绪外化，像一只小猫，受了伤就躲在角落，默默舔舐着伤口。
萧京砚轻叹了一口气，将柳洛音紧紧拥在怀中。
这样的她，太令人心疼。
“音音，我不会纳妾，也不会与别的女子有亲密关系。”
“我认定了你，那便就是你，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都只会是你。”
“我知晓你心中的不安，也知晓我这片面之语，给不到你多少的安心，我会在行动上证明给你看。”
“我不会向上天发一个不可能会发生的誓言，所以我不向你做此承诺。当然，如若你想听我说这些话，我也可以现在说给你听。”
见萧京砚下一秒就要立下誓言，柳洛音急忙用手捂着他的唇，不让他出声。
“我相信你。”
萧京砚摇头，将柳洛音的手放在了手心中，说道：“音音，你不用考虑到我。”
“你想遨游四海，游山玩水，我便同你一起，做一对山中的闲云野鹤。”
“你若是玩够了，想回京，你也不必有压力。侍奉公婆，我母亲死了，父亲也如同死了一般。”
“相夫教子、打理府中内务等也不需要你去做，我可以‘爱妻教子’，管家也可以打理府中内务。但这执掌中馈的钥匙，你需得收着。”
“至于那些贵夫人什么的，你更加不必烦恼，你不乐见，便不见，不用觉得会不好什么的。”
“音音。”萧京砚看着她，目光缱绻温柔，“做你想做的，不用因为我的存在，而让你有压力。”
“我希望我们在一起，你依旧是快快乐乐的。”
柳洛音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又努力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她一直以来，都在为两人的未来担忧，害怕自己的要求会成为两人之间的阻碍，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但萧京砚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把温暖的火，将她心中的担忧与不安一点点融化。
“阿砚……”柳洛音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哽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明明还可以有更好的人选择。”
“音音，是因为你本身就很好。”萧京砚抬手，轻轻拭去柳洛音眼角即将滑落的泪水，温柔地道，“你就是世上最最好的人，我最最喜欢的人。”
“可是你会失去你现在所经营的一切，你的身份地位，你的权势。”柳洛音越想越觉得萧京砚为了自己不值当，“这都是你苦心经营多年的心血，为了我不值当。”
“怎会不值当，于我而言，你最重要。”萧京砚语气坚定地道。
柳洛音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不值当的，真的不值当。”
萧京砚看见柳洛音的泪珠一颗接一颗落下，顿时手足无措的起来。
他又没有手帕，只好手去拭去柳洛音的眼泪。
后来见擦不完，急得用衣袖去为她拭去眼泪。
“我苦心经营这一切，只是为了替舅舅报仇，为舅舅一家正名。如今我的目的达到了，那我所拥有的身份和地位就不重要了。”
“而且我也早就厌倦了京都的你尔我诈，我早就想云游四海了，如今有你，更是美事两桩。”
“我还该谢谢你呢，我能用你做借口，让圣上放我自由。”萧京砚轻轻拍着柳洛音的背，安慰着她。
“所以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就当我是为了自己。”
柳洛音听着萧京砚的解释，心中感动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眼泪还挂在脸上，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她轻轻捶了一下萧京砚的胸口，嗔怪道：“你就会哄我开心，哪有你说的这么轻巧。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若是再扭捏，倒显得我矫情了。”
萧京砚见柳洛音情绪有所缓和，心中也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本来就是嘛，音音。我们好不容易心意相通，可不能因为这些事徒增烦恼。”
“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们就按你喜欢的方式去过，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好，那我们就说定了，谁先反悔谁是小狗。”柳洛音抬头看着萧京砚，伸出了小拇指。
萧京砚也很配合，他伸出了小拇指，与柳洛音的小拇指勾在了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汪汪叫。”话音最后，柳洛音与萧京砚的大拇指贴在了一起。
这约定，就算完成。
似是觉得自己的做法太幼稚了，柳洛音又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我们将事情都说开了，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吧？萧提督。”
“不可以，还有一件事。”萧京砚看着柳洛音，目光灼灼。
柳洛音好像知道萧京砚要说什么，她故意问道：“什么事？”
“称呼。”萧京砚说道，“你方才还称我‘阿砚’，如今又唤我‘萧提督’，音音，你的心未免变得也太快了。”
柳洛音脸颊一红，因为心虚，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
“没有吧？我什么时候称你为‘阿砚’了呢？我怎么不记得。”
“不记得也没关系，‘阿砚’这个称呼不算独一无二的，我小字‘元白’，你唤我小字也好。”萧京砚说道。
“元白？萧元白……比‘京砚’二字柔和了一些，好听。”柳洛音夸着萧京砚的字，也不顺着他的话，称一声他的小字。
萧京砚自然也知道柳洛音的“调皮”，他笑了一声，语气间满是宠溺，“音音啊，你真是可爱。”
柳洛音的脸颊再次一红，极小声地喊了一声“元白”。
“什么？”萧京砚故作没听见，问道。
柳洛音只好加大了一点音量，又喊了一声“元白”。
萧京砚眼中划过一抹笑意，继续逗着柳洛音，又道：“音音我听力不太好，没有听清。”
柳洛音还没意识到这事情的不对劲，那个“元”字刚要出口，她忽然想到萧京砚会武功，且还能听声辨位。
那……
怎么可能会听力不太好！
柳洛音“呵”了一声，依靠在门板上，双臂环绕，看着他：“萧京砚，你再重复一遍你刚刚说的什么。”
见柳洛音将自己的全名念了出来，萧京砚哪还敢继续逗柳洛音，赶忙认错道：“我错了，其实我听见你喊我‘元白’了。”
“哼！”柳洛音傲娇了一声，指着窗口，说道，“时辰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是。”萧京砚虽然很不舍，但现在这个时间确实太晚了，他只好一步三回头，直到走到窗口处，他转过身，看着柳洛音，说道，“音音，明天见。”
“明天见。”柳洛音嘴角扬起，说道。
……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柳洛音的脸上。
柳洛音被这抹阳光照得脸庞火热，半眯着眼睛，坐了起来。
没多久，又躺了回去。
昨夜萧京砚离去后，柳洛音依旧睡不着，只不过这次是兴奋所影响。
天快亮时，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下。
她正要继续睡，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是清明的声音。
“小姐，你醒了吗？该吃早膳了。”
“没醒！”柳洛音扯着嗓子，回应了一句。
下一秒，门被人推开，清明、霜降、春分一同走了进来。
清明将餐盘里的食物放在桌上，说道：“小姐，你还想骗我们！”
柳洛音翻了个身，说道：“不行，我真的好困，这个早膳不吃好不好？”
“不可以！”清明无情拒绝，“小姐，你必须尝一尝这次的早膳，不然你会后悔的！”
霜降和春分也将食物放下，霜降接话道：“是啊，姑娘，你不吃一定会后悔的！”
“姑娘，这虾仁粥闻着可香了，很好喝，我都想喝一口呢。”
柳洛音尝试着起床，发现还是很艰难后，有气无力地道：“既然很好吃，那你们吃吧，我不饿，我睡一睡。”
“不行！小姐你吃完再睡！”清明走过来，将柳洛音从床上给拉起来。
“霜降春分呢过来搭把手，我们把小姐扛过去吃！”
“……”柳洛音哭笑不得，她说道，“那算了，我还是自己过去吃吧。”
清明“嘿嘿”一笑，说道：“好耶，那奴婢去给你挑今日要穿的衣服。”
柳洛音洗漱完毕后，来到了摆满早膳的桌前。
看着这一大桌的早膳，柳洛音陷入了沉思。
半晌，她才道：“我记得前几天的伙食也没这么好啊？谁给我加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