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来这套,尿遁还差不多。”张旭跟李睿很熟悉,直截了当地戳穿了他的谎言,“我问你,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
“是啊李睿,你在专案组办的那几个案子,我可是如雷贯耳啊。”严平笑道,“我实在没想到你一个法医,竟然对刑侦的事情也有如此高的见解,你就说说吧。”
李睿知道今天没法躲过去了,干脆放弃了抵抗。天太热了,他松开了工作服的扣子,胸脯和后背都有一片明显的汗渍。
已经准备离开的滕艳兰也十分感兴趣,她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打开准备记录。
\"我也只是推测,印象中,协和医院上月好像报废了一台质子治疗仪。\"李睿说道。
张旭立即调出设备拆解报告,“是这台吗?”
李睿的手指划过辐射屏蔽层破损的照片,“没错。”
\"值班护士证词提到,徐明远教授曾以'肿瘤靶向研究'名义借用设备三十六小时!”张旭说道。
“恰好是第一具尸体被发现前四十八小时!\"滕艳兰惊呼道。
“你是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的?”张伟江不禁问道。
“习惯而已,”李睿云淡风轻,“闲来没事就看看案情通报,省厅的那帮家伙太懒了,我都调出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收走我的权限。”
“额……”
滕艳兰白了他一眼,心说道: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这时,她注意到李睿左手小指不自然地抽搐,这是他在二号解剖室操作介子检测仪时遭受的辐射灼伤。
她的目光扫过张旭手里的平板,屏幕中物证袋里那支刻着\"cERN\"字样的铂金注射器,令她突然想起徐明远书房里那本《高能粒子生物效应》的扉页赠言——\"给最完美的实验品\"。
\"这是谋杀还是人体实验?\"严平问道。
\"都是。\"李睿扯开防护服领口,量子纠缠印记在锁骨下方泛着幽蓝,\"徐教授在日内瓦的学术报告里提到,需要'特定基因型的亚洲女性神经突触'作为介子震荡的参照系。不过,我没有国际刑警的权限,要是能查到那个报告的附录就好了。\"
严平皱了皱眉,说道:“你等下!”
说着,他便转身拨打了一个电话。
十分钟后,他递过自己的手机,“这是国际刑警刚传来的加密文件。”
李睿瞥了一眼屏幕,三名死者的基因组序列与报告附录的样本编号完全吻合。
窗外,金融中心LEd屏正播放徐明远接受国家科技奖提名的画面。
“但即便如此,我依然觉得这个分析很……”张伟江突然开口道。
“离谱?”李睿说道。
他点了点头,“这似乎很难让人信服。”
李睿笑了笑,“是很难让人联想吧。”
张伟江有点不悦,李睿说话太直了,简直是把自己这个局长架在火上。
“是啊,一个堂堂物理学教授,却成为了警方的犯罪嫌疑人,确实很难把两者联系在一起。”李睿说道,“不过,越是不可能事,往往越有可能。”
“可能?”张伟江质问道,“你就是靠猜测办案的吗?”
李睿回答道:“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只是把最符合条件的一种情况告诉你们,至于你们怎么排除,就要看你们的了。”
话糙理不糙,滕艳兰这次也站在李睿这边——破案本来就是她的本职工作,他一个法医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当时省厅一纸公函把李睿调到专案组的时候,她作为刑侦大队长是反对的,甚至有些嫉妒。在她的刻板印象了,专案组需要的是精英,刑侦方面的精英。很明显,李睿并不符合这个条件。
“我们常见的杀人案有两种模式:第一种是情绪驱动型;第二种是利益驱动型。而这个案子明显属于第三种人格驱动型。”李睿说道,“通俗地讲,人格驱动型就是变态人格或者精神病导致的恶性案件。这种案件有三个明显的特征:第一,犯罪动机比较模糊;第二,手段大多数都十分残忍;第三,侦破十分困难。”
所有人都看着他,仿佛在聆听至理名言。
滕艳兰的笔记本也一直在记录,仿佛李睿的话为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因为犯罪动机模糊,我们无法从被害人的人物关系网中发现线索。”李睿继续说道,“如果是精神病,那还好侦查一些,因为大多数的精神病罪犯不会躲藏。”
顿了顿,“但如果是变态人格的罪犯,那侦破起来就十分困难。”
张旭皱眉道:“变态人格的罪犯?”
“没错,”李睿继续道,“往往这类罪犯具备极高的反侦查能力和伪装能力,他们和普通人一样难以辨识。历史上抓住的变态人格连环杀手,巧合占到很大比重。”
“比如着名的艾德·盖恩,连续杀人三年后,警方在排查一起盗窃案的时候偶然将他抓获。绿河杀手加里·里奇韦杀害了48人,最后因为一张交通罚单落网。开膛手杰克杀了5人,离奇消失五次,最后若不是dNA技术的发展,恐怕这辈子也抓不到他……”
“等等,等等。你说了这么多,想表达什么?我国有连环杀手存在吗?”严平打断道。
李睿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继续说道:“人格驱动型犯罪是一种社会问题。这种人就像我们人体的病变细胞一样存在。此前我在专案组办的3个案子,不论是纳城地窖藏尸40余具的贾文明,还是一个八棱锤杀死60余人的赵新民,亦或是以杀人为乐的张俊,其本质是,都是人格驱动的犯罪者。”
“那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侦破方向?”张旭问道。
李睿沉默了片刻,抬头继续说:“作案动机模糊,所以我们不能用正常手段来找他们。我们现在要思考的是两件事:第一,凶手为什么会选中这几个被害人。第二,他这样做是要达到什么样的诉求。”
张勋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你的第一个问题,凶手为什么会选中这几个被害人?死者都为女性,且都是在校大学生。那么就可以说,凶手是专门选择高校女性受害者,也许他对高校女性有一种特殊的癖好。”
李睿点了点头,“张队,你的分析很到位,或许他面对高校女性时有自卑、愤怒、羡慕和抵触的情绪。”
这时,严平补充道:“其次,比起男性,女性也更容易控制和支配。”
说到这里的时候,滕艳兰的脸上明显有一丝不悦。
“可第二个问题又怎么解释呢?他有什么诉求?”张旭纳闷道,“绑架、强奸、挖眼球、还用什么强什么对撞机、反物质什么红蛋白,最后又抛尸,他到底要干嘛?”
“但这就是他的诉求,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李睿陷入了沉思,“绑架、强奸,这很好理解,只是常见的性犯罪。但挖眼球是为什么?”
李睿自问自答道:“几乎所有的变态人格罪犯都会回味他们的杀戮,从尸体上获取战利品或者反复回到作案场地感受杀戮。而这个案子里被害人被挖下的眼球就是他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