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衍收回视线后就再也没有理会过他，他直视前方的城门处，等待着出征前的号角声。
文国公府的马车停在远处，一家人看向前方，寻找着文珩川的身影。
“大哥一定要平安回来。”
文芝婉担忧地望着前方，即将出征的将士们整装待发，大越的国旗在空中飘扬。
此次前往句弥边境的元帅是一名老将，他名叫叶胜，身经百战，是坐镇后方的总指挥。
而文珩川则作为左将军随行，右将军则是由成威将军担任。
大越出兵五万，以边境人民苦不堪言为由出征，实际上则是为了给两位王爷攒功勋。
大家争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由建成帝拍板，三皇子和九皇子一同前往。
所以，这场战争的高光点就由文珩川，变为了两位皇子。
众人整装待发，由奚衍举剑朝天，提振士气。
“将士们，我们的目标是收复十城，还我大越安宁！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杀杀杀！”
众将士齐声大喝，声震云霄！
围观的业都路人将西城门处挤得水泄不通，闻言都纷纷捂住胸口，盼望着他们平安回来。
西城门大开，三皇子和奚衍一同举剑高声道:“出征！”
文鸯远远地看着他们离开，旌旗飘摇着穿过城门，最后消失不见。
她眨了眨眼，抬手抹去了眼角浅浅的泪痕。
文珩川在府中待了很短的时间就走了，文鸯倒是很适应，就是其他人有几分不舍，裘氏一连两日都食不下咽，担心儿子担心得紧。
直到文珩川一封家书寄回，裘氏这才放松了些许。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将目光放到了文昭恪身上。
“恪儿，你要勤练字，你大哥不在家，今后就由你来顶起咱们文国公府的半边天。”
文昭恪的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但母亲为长辈，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
等裘氏走后，他将刚写好的字全部撕得粉碎。
“怎么了？二哥，你别生气。”
文芝婉旁听了两人的对话，待裘氏走后，她适时走了进来。
她弯腰捡起文昭恪练字的纸，展开仔细打量一番。
“这不写得挺好的吗？”
她将文昭恪写的字展开给他看，但他现在什么也看不进去一心只有裘氏的话在耳边回响。
将来要顶半边天。
他拿什么顶天？拿他这双只会绣花的手吗？
文昭恪很郁闷，文芝婉见他情绪不高，便拉着他坐下赞美了他一番。
文昭恪被哄得心花怒放，顿时将脑子扔到了后面。
文芝婉这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二哥，婉儿有一个不费兵戈的好办法，但是父亲不支持我，埋怨我妇人之心，婉儿好难过……”
文昭恪闻言立刻义愤填膺起来，“父亲懂什么？若不是他，我能沦落到现在这个状态吗？”
眼下，正是他对父亲母亲最为埋怨的时候，当初若不是文致远的一意孤行，裘氏的默许，文昭恪堂堂一个男子，如何会沦落到后宅之中？
而在他晦暗的生活中，只有文芝婉是点亮他内心的明灯，给予他温暖。
现在正是他最脆弱的时候，谁敢忤逆他的小太阳，他就和谁作对！
文芝婉没有附和他的话，而是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其实，婉儿有一个拙劣的小计俩，但却可以让大哥不必征战沙场，让咱们家都好起来！”
“什么办法？”文昭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本就不想承担起责任，这本来就是大哥该做的事，他只想闲暇时绣花逗鸟，做一个富贵闲人。
“就是……”
文芝婉凑近在文昭恪耳边低声说了一遍，文昭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爹，娘！儿子这次叫大家过来是有一个想法！”
这次家庭聚会，除了文芝婉称病没来，所有人都在场，给足耐心听文昭恪的发言。
文致远含笑捋着胡子，“恪儿你说。”
难得二儿子正经了一次，文致远也愿意给他一点耐心。
“儿子建议，将文鸯送往句弥和亲！”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笑容都收敛了下来，文鸯端着茶杯的手依旧平稳，她喝了一口清茶。
“嗯，然后呢？”
文鸯先接了话。
文昭恪见长辈们都冷下了脸，鼓起勇气继续说。
“若是圣上同意了，那我们就可以半路把文鸯换走，这样既可以避免血流成河，又可以，避免咱们家人损失。”
他抬头打量他们一圈，咽了咽紧张的口水，“何乐而不为？”
裘氏先站起身，眼中含泪问他，“那若是被人发现呢？”
“他们突厥人一个个都蠢笨如猪，根本不可能发现的！”
宋老夫人杵着拐杖，摇头叹气。
“唉……我文家毁了啊！”
文致远坐在原处，脸色阴晴不定。
文鸯不言语，当作自己不存在。
“此事不许再提！”
文昭恪被赶出了正厅，勒令他不许再静心修身。
然而文昭恪没走，他一直站在文鸯的暖阁门口，双手抱胸看向文鸯。
少女抬步上阶梯时，文昭恪终于出声，“等等。”
文鸯不理会，文昭恪再次愤怒地开口大喊，“我叫你等等，听不见吗？”
她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文昭恪。
“你若要想让大哥好，明天就主动跟爹提出来你要去和亲。”
文鸯嗤笑一声，“和亲？我配吗？”
“嘁，有什么不配的？让陛下封你一个郡主不就行了？”
文昭恪不屑，“到时候半路把你救下来，又不会要你的命。”
“哦？那你知不知道，这样就是欺君之罪，一旦被发现，可是要诛九族的。”
文鸯一字一句地提醒着他，文昭恪梗着脖子反驳。
“只要不被发现不就好了？”
“我问你，现在文国公府内知道此事的有多少人，又有多少仆人已经听到了风声，你会为了不泄密，杀了这全府上下一百多条人命吗？”
文昭恪怔然，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文鸯打断。
“你不就是没有君子六艺文不成武不就，男身羡女又当又立，现在又开始在这里搅混水吗？
文昭恪反正你对外的身份是女子，不如你去和亲如何？我不反对，我很支持！你到时候再以男子身份回来，岂不一举两得？”
文鸯的语速飞快，但话语中的轻蔑他是听得一清二楚。
文昭恪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
“你！你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