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种源实验室的气氛，比上次张凡和李虎联手施为时还要凝重几分。
那次能量投射之后，灯塔虽然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可天上的鬼样子，却一天比一天吓人。
“咳……咳咳……”张凡躺在隔离舱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他偏过头，望向观察窗外。天空不再是单纯的阴沉，而是像一块被随意揉搓过的破布，大团大团的云层扭曲成怪异的漩涡，缓慢转动着。偶尔，那漩涡深处会爆开一团紫黑色的光，无声无息，却让人心头发毛。
“张凡，你还好吗？”林婉清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担忧。她就守在隔离舱外，脸色比张凡好不了多少。
“死不了。”张凡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牵动了胸口的伤，“就是这天……越来越不像样了。”
“何止是不像样。”赵骞的声音插了进来，沙哑得厉害，“简直就是鬼画符。”
他正死死盯着一块悬浮的符文板，那板子此刻正疯狂闪烁着红光，发出刺耳的“嘀嘀嘀”声，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旁边另一台连接着灯塔外部传感器的高维探测器，指针也摆到了从未有过的危险区域。
“妈的，这警报声，听得我脑仁疼。”一个年轻的研究员抱着脑袋，脸色发白，“博士，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群星’那帮混蛋，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赵骞没理他，只是喃喃自语：“锁定了……它们彻底锁定了……目标，灯塔核心……”
“核心？”林婉清的声音一下子提了起来，“它们要直接攻击灯塔内部？”
“恐怕……是的。”赵骞揉着太阳穴，眼神里全是血丝，“而且，已经开始了。”
话音未落，实验室内的灯光突然猛地闪烁了几下，几台精密仪器屏幕瞬间雪花一片，随即黑了下去。
“靠！备用电源呢？”有人喊道。
“备用电源也……也出问题了！”
墙壁上，原本光滑的金属板材，此刻竟然像是被无形的手指划过，浮现出一道道扭曲的、类似之前李虎描述过的古老符文，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空气也变得粘稠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棉絮，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怎么回事？！”
“我的平板也黑了！”
“通讯……通讯也断断续续的！”
一片混乱中，林婉清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她猛地抬头，看向赵骞：“赵博士！我刚才巡逻的时候，发现……发现‘净化之光’系统好像不对劲！”
“净化之光？”赵骞一愣，“那是灯塔内部最重要的防御屏障之一，能出什么问题？”
灯塔的“净化之光”系统，是一种利用特殊能量场持续净化环境，驱逐低级异变体，并对高维能量有一定抑制作用的防御设施。
“我……我看到，”林婉清的声音有些发颤，“在A3区的净化光柱下，有几只之前渗透进来的小型异变体，它们……它们非但没有被净化，反而……反而像是被喂了补药一样，变得更……更活跃了！”
“什么？！”赵骞的瞳孔骤然收缩，“净化之光在……滋养它们？”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快！立刻切断所有‘净化之光’的能量供应！”赵骞几乎是吼出来的，“所有区域！立刻！”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当灯塔内部那些柔和的白色光柱逐一熄灭后，那种被窥视和压迫的感觉，反而更加清晰了。
赵骞冲到一台还能勉强运作的控制台前，调取着“净化之光”系统被污染前后的数据流。屏幕上，那些扭曲的符文图案再次出现，与系统核心代码交织在一起。
“混蛋……混蛋！”赵骞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它们……它们竟然已经渗透到了这种地步！‘净化之光’的核心阵列，被高维能量……逆向编译了！”
他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我们以为自己在防守，结果……结果他妈的一直在给敌人开后门！”
“这……这怎么可能？”林婉清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没什么不可能的。”赵骞苦笑，“我们对高维的理解，就像蚂蚁仰望星空。它们污染一个系统，可能比我们喝口水还简单。”
隔离舱内，张凡突然闷哼一声。
那股来自天空的“凝视感”，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就像有一只巨大的、冰冷的眼睛，正贴在他的额头上，审视着他的一切。
他晶化的左臂，此刻滚烫得吓人。手臂表面那些繁复的晶体纹路，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一样，每一条都散发着灼热的痛楚。他甚至能“看”到，那些纹路正在以一种微不可察的速度，发生着某种……异变。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那股“凝视”，被强行烙印进他的手臂，他的灵魂深处。
“呃啊……”张凡咬紧牙关，汗水瞬间湿透了内衬。
这种感觉，比之前任何一次能量透支都要难受。那不是单纯的消耗，而是一种……侵蚀和标记。
“张凡！”林婉清听到了他的痛哼，焦急地拍打着隔离舱，“你怎么了？！”
“手臂……我的手臂……”张凡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与此同时，另一间隔离舱内的李虎，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监测他虚空能量的仪器，指针疯狂地摆动，发出一连串尖锐的警示音。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此刻仿佛有无数破碎的画面在飞速闪过。
“……收割……开始了……”
“……容器……合格的容器……”
“……筛选……进化……淘汰……”
断断续续的、冰冷而不带任何感情的低语，从李虎的喉咙里无意识地溢出。这些词汇，每一个都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赵骞猛地回头，看向李虎的监测数据：“他的虚空能量……在沸腾！他在……主动截取信息！不，是被动接收！那些‘群星’的低语，正在强行灌入他的意识！”
他快步走到那块闪烁的符文板前，手指在上面飞快地划动，试图解析那些新出现的、更加复杂的符文结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赵骞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都在哆嗦，“天空那些异象……那些云层漩涡，那些紫黑色的光……那是‘群星’的意志，在进行‘维度锚定’！”
“维度锚定？”林婉清不解。
“对！”赵骞猛地抬高了声音，带着一丝歇斯底里，“它们在以灯塔为坐标，强行撕开更高维度与我们这个世界的壁垒！它们要把自身更直接地……投射过来！不再是小打小闹的‘先锋异物’，而是……更本质，更恐怖的存在！”
他指着天空，又指了指张凡和李虎所在的隔离舱：“张凡的晶化能量，李虎的虚空能量，对它们来说，就像是黑夜里的灯塔，是它们定位和降临的……坐标！我们之前的每一次反击，每一次干扰，都在为它们提供更精确的参数！”
“我们……我们帮了它们？”林婉清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不能这么说。”赵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争取了时间，也暴露了自己。但现在……已经不是外部入侵那么简单了。”
他环顾四周，那些墙壁上若隐若现的符文，空气中弥漫的压抑感，还有张凡和李虎身上发生的可怕变化。
“灯塔……正在从内部被瓦解。而天空之上，那真正的‘收割者’，已经将它的镰刀，对准了我们的脖子。”
实验室外，短暂平息的警报声，再次凄厉地响彻了整个灯塔。
这一次，声音更加急促，更加……绝望。
赵骞看着屏幕上，代表灯塔整体结构稳定性的数据流，如瀑布般飞速下滑。
“全面……对抗……”他喃喃道，“看来，是躲不掉了。”
天空，那巨大的、扭曲的云层漩涡，旋转得更快了。
漩涡的中心，一点深邃的黑暗，正在缓缓张开，仿佛一只即将睁开的、通往地狱的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