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炜微笑着看着焦阁老,道:“阁老最近督促令子学习了吗?马上就要会试了。”
焦芳:“……”
不是,这个时候了你还关心我儿子……老夫心里还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多谢殿下对犬子的抬爱……殿下,为什么要答应李东阳啊!”
“五十万两的关税啊,半年时间,我们一切都毫无头绪,理清楚市舶司开关程序都要两三个月时间,真正开关也不过只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实际是三个月的时间,赚五十万两关税……殿下,从来没有如此过,这很难啊!”
朱厚炜心情不错,微笑道:“从来如此,便是对么?”
焦芳愣了一下,什么意思?有点哲理的味道。
“淡定点,你还没真正见识到关税的威力,等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这怎么淡定?我们这群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不吃不喝不睡,找到这么多辩论点,最后海开了,然后几个月海关关了,那我们不是成了小丑?
朱厚炜拍了拍焦芳的肩膀,道:“阁老,李东阳年纪大了。”
焦芳忽然一顿,激动的道:“这个……李阁老年轻力壮。”
朱厚炜摇头道:“也是六十过头的人了,哪里还谈得上年轻力壮啊?”
焦芳更加激动,故作不解的道:“殿下这个……微臣愚钝,什么意思啊?”
朱厚炜道:“好好做,内阁需要焦阁老这样老持持重的人主持大局。”
焦芳顿时脸色肃穆:“微臣定会殚精竭虑,不辜负殿下之栽培!”
朱厚炜叹道:“可惜了。”
焦芳心中一咯噔,道:“怎么?”
朱厚炜道:“阁老已是内阁次辅,始终无法再升一步……哦,对了,今年要评两名文渊阁大学士,这些虚名阁老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吧。”
焦芳顿时激动的无以复加,拉着朱厚炜赶紧朝内阁值庐走去,然后赶忙弯腰匍匐,差点就差跪下了。
“刚才外面人多,老夫不便于行大礼……殿下对微臣的栽培,微臣没齿难忘!”
朱厚炜挥挥手道:“没什么的,这些都是阁老应得的。”
“没什么事本王走了。”
“恭送殿下。”
这些虚名给焦芳没关系,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力提升,但却能买人心,只让驴拉磨不给驴吃草不行。
他真正要升的是张彩、张璁和陈玉,这些人实权会得到提升,所以为了避免焦芳心里不平衡,才故意和焦芳说这些,那个时候即便给张彩他们升迁,焦芳心里也不会有什么埋怨。
……
北平,正阳门外。
二月初一,正阳大街上已经聚满了举人老爷们,今年的会试将会在二月初五举办,全国各地才子皆入京师。
春雨如油,朱厚炜站在正阳门城门上,一如当初送别杨廷和一样。
只不过现在送的人变了,成了严嵩严唯中。
严嵩以罪被黜为民,独自走在春雨的正阳门官道上,内心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此番回去怎么面对父老乡亲,心里很不是滋味。
同时心态也在悄然开始改变,要么成为人上人,成为权力巅峰,要么就只能这样黯然退场。
可这个过程,从来都不简单,他被翰林院的人给上了一课,现在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成了出头鸟。
他替上面的人办了事,可事后却从没有人能管他的死活,他从翰林君子一跃成为翰林小人,那些嘴脸,他记忆犹新。
年轻的严嵩缓缓握紧了拳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想要在官场屹立不倒,只有找一个靠山,有力的靠山。
而大明朝能让他依靠的,不是那群文官,从来都只有天子!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人,天子的爱子蔚王!
他迷茫的踱步在春雨中,他也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回来,若有机会回来,要换一种活法!
清流名声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在官场稳定立足,一步步高升!
城墙上,朱厚炜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唯中啊,希望你能明白本王对你的栽培啊,焦芳就是你的榜样,也是你未来要走的路!”
“皇室有太多的阻难,想要保住皇家的名声不容易,没有你们负重前行,我父皇怎么能保持仁义的名声呢?”
……
刑部,刑部尚书白昂在二月初立刻就对林泮做出了判决,不需等到秋后问斩,死刑奏疏送内阁,内阁那边的批复更快,几乎急不可待的就给批了,然后抄送司礼监。
李东阳怎可能容忍这样的人安稳的活到秋后,他活着,就是对李阁老的脸颊抽打,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李阁老愤怒的心!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六部高层难道看不出来他们被林泮摆了一道吗?
这种耻辱之事,李东阳怎能不愤怒啊!
当收到斩首的批文后,本就憔悴不堪的林侍郎,竟活活的在刑部牢狱内上吊自缢了!
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最体面的死法。
至于林家的事,他已经不太关心,也不是他能操心的了。
……
浙江。
牢狱内,林敏依旧心存希望,直到杨廷和过来宣布他即将被斩首的事实后,林敏紧张的高呼道:“杨廷和,我大哥是户部侍郎,我们都是官,刑不上士大夫,我们顶多贪墨而已,罪不至死!”
杨廷和冷笑道:“你大哥已经在京师刑部牢狱自缢了。”
“你说的没错,贪墨不至于死,可你做了什么,你真当本官不知晓?真以为皇上不知晓?小民易虐,上天难欺!”
“我,我……贱民!他们只是贱民啊!我给你钱,给你很多的钱,放本官一条活路。”
杨廷和厉声道:“贱民?没有他们,你的权力从哪而来?痴迷不悟,冥顽不灵!”
杨廷和拂袖离开了牢狱。
“杨大人!杨大人你别走啊!都好商量啊!”
……
福建,福建布政司左参政林廷之被斩首后,名震东南的林家墙倒众人推。
此时林家的人已被贬为庶民,只是令人意外的事发生了,没等到刘瑾的东厂出手,林家的家眷已经被乱民杀了一大部分,弃尸荒野,也足可见这些年林家在东南究竟多天怒人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