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默默感受着周身天地间流淌的灵气。
以他如今的境界和独特的感知，细细体察之下，果然发现了些许异样。
那灵气看似活泼充沛，但其最核心的灵韵，确是仿佛蒙上了一层极淡的尘翳，充满了一种朽意。
若非白眉点破，又达到足够高的境界去对比体悟，极难发现。
“这只是其一。”
白眉继续道，语气愈发沉重。
“其二，便是总量。”
“这方天地的灵气，并非无穷无尽。”
“它源于地脉，源于天穹，源于万物生发与大道循环。”
“而如今，这个循环……似乎出现了泄漏。”
“新生的灵气速度，远远跟不上消耗的速度。”
他指向院外远山。
“你看这书院仙山，灵脉汇聚，似乎灵气蒸腾，永不枯竭。”
“但根据历代院志记载，对比数千年前，同一条主灵脉的灵气喷薄强度，已经下降了近一成。”
“这下降幅度看似微小，但放在万载、数万载的时间尺度上呢？”
“而且，这种下降并非线性平稳，近千年来，有加速的趋势。”
云生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若有所思。
“天地灵脉，亦有寿数？”
“或许不是寿数，而是活力。”
白眉苦笑。
“天道有损，大道有缺，影响了整个世界循环的根本规则。”
“新的灵脉孕育变得极其困难，甚至停滞。”
“现存的灵脉，如同失去源头的泉水，只会慢慢干涸。”
“院长他们推测，按照这个趋势，不出万年……”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此界现存的高阶灵脉，将大面积枯竭退化。”
“新的灵脉几乎不可能自然诞生。”
“届时，天地间的灵气浓度会跌落到一个临界点以下。”
“那个临界点，意味着……新的修行者，将无法再依靠吐纳天地灵气成功引气入体，踏上道途。”
“即便有侥幸入门者，其修行速度、能达到的上限，也将被锁死在一个极低的层次。”
“修行文明……将迎来真正的末法时代。”
“不是因道统断绝，而是因为这方天地，再也供养不起高层次的修行者了。”
院落中一片死寂。
连风声和泉声似乎都消失了。
白泽听得目瞪口呆，背脊发凉。
他虽然境界尚低，但完全明白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个文明根基的缓慢崩塌，这样的认知让他感到了一阵绝望。
云生沉默良久，缓缓道。
“所以，开辟新世界，混沌仙域，不仅仅是为了追求更高的道途，也是为了寻找新的家园。”
“为人族，也为所有此界生灵，寻找一条生路？”
“延续修行之火？”
白眉沉重地点头。
“正是，混沌仙域，据先行者传回的信息，其天地规则更加原始、活跃，大道显化更为清晰，灵气不仅充沛，而且纯净。”
“那里是一个正在蓬勃生长的新世界，而非此界这般暮气沉沉。”
“迁移是时代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长远之策。”
“留下的，要么是如我这般有无法割舍的牵挂。”
“要么便是对那未知世界心存疑虑，或自觉潜力已尽，宁愿在此界度过余生的。”
他看向云生，眼中带着一丝希冀。
“您归来，或许能看得更透彻。”
“这方天地的病，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是否还有逆转的可能？”
云生没有立刻回答，深吸一口气，气海之中，那处混沌世界开始运转。
日月同错，星辰闪烁，大道开始交织，演绎生与死的状态。
下一秒，他的黄金瞳中有着一缕混沌气闪烁，他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
白眉心头一惊，他在云生的视线竟然感受到了一股远超生命层次的力量，这是源自生命层次的恐惧。
他哪怕在准帝巅峰的苏浅行身上都没有感受到这股渺小感。
这股感觉为何这般熟悉……
白眉的目光不经意地抬头看向了天空，随后又猛地看向云生。
这怎么可能！
白眉的呼吸不由地变得急促起来。
云生没有在意白眉所想，只是抬头看天。
他的目光似乎穿越了竹林的缝隙，投向了无尽高远的苍穹深处。
正如白眉所说，在这次沉睡醒来之后，他所能见到的更多了，眼中的世界也和之前发生了不一样。
他能够清晰地看到空气中弥漫的大道之气。
他的目光越看越远，甚至看到了虚空尽头的天道痕迹。
随着视线越看越近，他在虚空尽头见到了一处庭院，那儿有着一棵翠绿的柳树。
还有着石桌，石椅……
只不过这一切都被一层迷雾蒙住，他看不清切，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些轮廓。
这……好熟悉的感觉。
云生的视线越来近，就当一层层迷雾被他拨开，他看到了一个青衣道人坐在石桌前。
他看到石桌上似乎有着一壶热茶正散发着袅袅热气。
但下一刻，视线突然断开。
云生眼中的混沌光芒光芒也缓缓地消散，眼中深处出现一抹震惊。
柳树、庭院、石桌……青衣……
自己没有看错，绝对是他，绝对是李玄真，是自己的师兄！
他没有消散！他还活着！
云生的心不由地激动起来。
“您没事吧？”
白眉不忍询问道。
“无事。”
云生收敛情绪，缓缓地摇头。
看着云生的样子，白眉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您如今的境界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早在几千年前，云生就以一人之力独战四位妖帝准帝，甚至还在油尽灯熄之际，前往妖族圣地，逼迫妖庭之主签订万年和平协议。
这等实力想来是自己无法妄言猜测的。
可是，他实在是难以控制自己的好奇。
“我的境界吗？”
云生稍微一愣，自己的境界？
如若白眉没有问起，他也从来未想过。
自己如今的境界是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