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是油的瞬间,虞幼宁就皱起了眉头。
这个傅刺史,若是真心过来营救女儿,怎么会想到用火攻?
大火冷血无情,真要是烧起来,那就是无差别的攻击,傅婉儿也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要么这个傅刺史真的大公无私,就算自己的女儿会死,也要杀了这些山匪。
要么那个陈村长说的是真的,傅刺史是得到了消息,知道傅婉儿被救了,现在过来,只是为了灭口。
楚淮序仰头看着房顶上的虞幼宁,心中不住地赞叹。
幼宁真厉害啊!
轻轻一跃,就到了那么高的房顶上。
这一路上虽然没见过幼宁出手,但想也知道,现在的幼宁肯定很厉害!
霍清尘就没想这么多了,他满眼好奇的看着虞幼宁,“幼宁,你看到什么了?外面什么情况?”
虞幼宁纵身一跳,像是一只飞起来的小鸟,极为轻巧地落在了地上,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我们被包围啦!外面有很多人,拿着弓箭和盾牌,箭头上还都包着浸满了油水的布,看样子,是要火攻。”
听到虞幼宁这话,宇文城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太子殿下还在这里,若是真的起了火,太子殿下岂不是也很危险?
“我这就去看看!”
宇文城说着,带着几个人,迅速地朝着村口而去。
霍清尘眉头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我总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虞幼宁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正说着,傅婉儿就走了过来,“我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人,可能是我父亲派来救我的!”
她是绝对不会相信陈村长这个山匪的话的!
那可是她的父亲!
是疼爱了她多年的父亲,怎么可能会想让她去死?
见傅婉儿着急忙慌地往外走,虞听晚来不及阻止,只能赶忙跟上。
虞幼宁和楚淮序对视一眼,也都跟了上去。
此时村口,宇文城正脸色铁青的看着对面的人。
在那一群手持盾牌的人后面,一个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正阴沉着一张脸,“这些都是山匪,说的话全都是狡辩。不用听他的,现在就放箭!”
傅婉儿就是这个时候走出来的,她双眼含泪地看着中年男人,“父亲!”
傅辰良看着傅婉儿,面上带着几分错愕,“婉儿?”
傅婉儿十分的激动,眼中有泪光在闪烁,声音也带着哽咽,“父亲,是我,我已经被救了!那些山匪全都被抓起来了,就在里面,这些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原本傅婉儿以为,得知她被救了,傅辰良应该很开心才对。
可过了好一会儿,她仍旧没能从傅辰良的脸上看到笑容,只能看到他的眼神更加的复杂了。
许久之后,傅辰良沉声开口,“婉儿,我知道你心软善良,但是对山匪,不能有丝毫的心软。他们劫持你在先,就算现在后悔了,想要悔过,但也已经晚了。若是不将他们杀了,以后还会有别的百姓被害。”
傅婉儿不可置信地看着傅辰良,“父亲,你在说什么?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他们不是山匪,他们是救了我的人!山匪已经被抓住了,现在就可以押过来给你看!”
“婉儿,我知道你还很年轻,肯定很想继续活下去。可是你读了那么多的书,定然知道,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于鸿毛。”
傅辰良说着,痛苦万分地闭上了眼睛。
但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眼中只剩下一片决绝。
“点火!”
随着他一声令下,立即有人拿出了火折子,将弓箭上的油布点燃。
看到这一幕,傅婉儿身子晃了晃,几乎要跌倒在地。
陈村长刚刚说的时候,他还不相信。
可现在看来,陈村长说的都是真的!
她的父亲,从小就疼爱她的父亲,此时此刻,竟然真的想要她的命!
“为什么?”
傅婉儿努力地站直身体,直勾勾地看着傅辰良。
“父亲想要杀了我,我认了,我只想知道为什么,父亲能不能告诉我?”
傅辰良叹了一口气,“你果然已经知道了。我就知道,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幸好我带着人跟了过来,不然终究是隐患。
反正你也要死了,既然你想知道原因,做父亲的只能满足你。
婉儿,你乃是寡妇再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傅婉儿还是不解,“我守寡三年,你一直都在劝我,让我不要沉溺于过去的伤痛,还说要给我找一个良人,让我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一开始我并没有再嫁的想法,是你,是你一遍遍地劝说,我才同意。可为什么我同意了,你却要又不同意了?
你真的不同意,直接跟我说也就是了,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杀了我?”
傅婉儿说着这些话,眼圈越来越红,眼中有泪水不停地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傅辰良叹了一口气,“婉儿,你别怪父亲,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我之前是真心地希望你能好好过日子,这才劝你嫁人。
可我也没有想到,朝中风云诡谲,变幻莫测,你的出嫁,刚好赶上了新政。”
“什么新政?”傅婉儿面露不解。
“南诏那边,已经开始施行寡妇再嫁,女子和离。大雍虽然还没开始,但朝堂上已经有了这样的风声。新政的施行,总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
傅婉儿越听越是奇怪,“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大雍虽然并不鼓励寡妇再嫁,但是也并没有明令禁止啊!”
“是没有明令禁止,可马上就要鼓励寡妇再嫁了!你是我的女儿,你若是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地嫁人,岂不是在明目张胆的对所有人说,我是支持新政的吗?到那个时候,我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婉儿,你知道的,我今年就要升迁了,若是这个时候出点什么意外,我升迁回京就无望了啊!这么多年,我将你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里,让你穿金戴银,肆意无忧。
我对你这么好,现在也到了你回报我的时候了!”
听着傅辰良的话,傅婉儿只觉得心中冰冷至极。
她听到了什么?
她的父亲,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为了能够顺利的升迁回京,竟然要直接牺牲她的命!
傅婉儿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
过了好一会儿,傅婉儿稍稍平静了一些,这才又问了一个问题,“既然你不想让我出嫁,你完全可以直接将跟我说,为什么非要害死我?”
“跟你说?怎么跟你说?难道要让我跟你说,为了我升迁,你以后别嫁人了,安心当个寡妇?这让我如何说得出口,你知道了又该如何看我?别人知道了,又会怎么看我?”
傅辰良叹了一口气。
“婉儿,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只能说,一切都太巧了!若是你去年成亲,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傅婉儿之前是伤心,现在就只觉得可笑了。
明明就是自私自利,却非要说什么没有办法。
傅婉儿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后,眼中只剩下决绝。
她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这才道,“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现在想要拿走,我也毫无怨言。但是他们和这件事无关,能不能放了他们?”
傅辰良摇了摇头,没有丝毫的犹豫,“不行。”
“为什么?”
“他们已经知道了内情,离开了这里,万一将这些事情说出去,我还有什么名声可言?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父亲!”傅婉儿声音拔高,“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的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你明明爱民如子,难道那都是装出来的吗?”
“那些当然不是装出来的。”傅辰良笑了起来,“我现在也爱民如子,但他们是山匪!山匪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我灭了他们,是为了别的百姓考虑。为了百姓,我连自己的女儿都忍痛牺牲了!我可真是千古难寻的好官!”
听到这里,虞幼宁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直接冲了出去,指着傅辰良,“你才不是好官!你太坏了!你为了一己私欲想要害死你的女儿,还想烧死无辜的人!像是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升迁,你以后都别想当官了!”
这一番话就像是戳在了傅辰良的肺管子上。
傅辰良的脸色变得格外的难看,“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对着我指指点点。你知道个什么?你马上就要死在这里了,而我,很快就要升迁去京城!”
“呵呵。”
楚淮序冷笑一声,“升迁,你觉得你还有那个机会吗?”
傅辰良只觉得这声音十分的熟悉,但并没有立即想起来这声音是属于谁的。
但等他看楚淮序的脸,整个人都傻了。
太子殿下?
怎么可能是太子殿下?
傅辰良闭了闭眼,心中祈祷,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可等他再次睁开眼,面前站着的依旧是楚淮序。
他没看错!真的是太子!
三年前他进京述职,是见过太子的,绝对不会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