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李府闹开,落脚在漠北城的叶夫人惊了一瞬,还当出了什么大事。
待听下人传话,李府被黑骑包围,更是不由得悚然。
她敢留叶明昭一人独自在漠北城,自然打探过了漠北城的消息,知道李府现在的家主是什么人。
——漠北城总兵的小舅子。
这个身份,在其他地方其他郡城,不一定好使,但在漠北城,可谓只手遮天,无人敢惹。
现下竟然被黑骑围住府上,不许进出……
不等叶夫人琢磨出个思绪,翻墙看热闹的叶明昭匆匆跑来:“娘,太子妃来了,现正在院子外敲门。”
叶夫人一顿,拽上叶明昭飞快走往府外:“快,我们去迎接太子妃。”
两人急匆匆走到府门口,就见太子妃迎面走来,笑吟吟扶起正在行礼的两人:
“二位不必客气。我今日前来,不过担心叶夫人与叶小姐初来乍到,被隔壁的大动静所惊扰。”
叶夫人心思微动,含笑引太子妃到正院坐下,又让下人添了火炉。
“多谢太子妃体恤,只是寒舍还没收拾好,略显简陋……”
林净月察觉到叶夫人有些紧张与忐忑,不比她身旁的叶明昭那般放松,微微一笑,把话挑明了:
“叶夫人不用紧张。隔壁李府犯下大错,你们初开漠北城,和他们并无关联。”
叶夫人稍稍松了口气,瞥了眼身边的女儿,暗想得亏她不乐意跟李继打交道,故意拖延赖床拖延时间。
不然她们这会儿,很可能就到李府拜访去了。
——倒不是故意谄媚讨好。
只是李继和漠北城总兵关系匪浅,叶明昭一个人孤零零留在漠北城,她离开前,自是得替她周全了几处关系。
叶夫人和太子妃闲聊了几句,隐隐察觉她今日来的目的,似乎没那么简单。
叶夫人略作沉吟,招呼叶明昭:“听闻太子殿下也来了李府外,你去门口远远看着,可别叫李继狗急跳墙,冒犯了太子殿下。”
叶明昭正欲辩解,李府门口的武将可不止三五个,用不着她去保护太子。
但被母亲瞪了一眼,叶明昭悻悻,恭声跟太子妃告辞。
林净月目送她离开,挑眉看向叶夫人:“叶夫人似是有话想说。”
叶夫人沉吟了一瞬,试探地道:“我刚刚听说,宁北城副总兵的夫人和小姐暂时落脚漠北城,买的小院,就离太子妃的住处不远。”
后宅无聊,边关又没什么有趣的,贺家昔日那点子旧事,早早便传遍了整个北疆上层。
只不过碍于贺家在京城还算得重用,贺诚又是个面白心狠的,这才没多少人敢当面提及。
林净月似笑非笑:“哦?这事,我还未听说呢。”
北萧城和宁北城相距不远,林净月此行,本来是试探从叶夫人口中套一套消息,看看她对宁北城总兵,是个什么评价。
毕竟,泰丰帝交与她的任务中,这位宁北城总兵,榜上有名。
叶夫人听出太子妃对宁北城的贺家感兴趣,委婉将旧事一提,再低声说道:
“贺姝这些年在北疆,相看过几十个青年才俊。从及笄到现在,都好几年了吧,但没人入得了她的眼。
相看过的人家难免好奇,就遣人往京城打探了下消息,方得知她眼光颇高,看不上边疆的才俊。
不过也是,边疆大多都是武将,个个又糙又黑还不爱干净,别说她了,就是我,也更爱看那些个俊秀的小书生。”
林净月对贺姝的旧事不感兴趣,稍稍提了一句后,便不再多言。
叶夫人另寻了几个话题,慢慢摸出太子妃此行的目的,不动声色说起宁北城的事情:
“说到贺家,那就不能不提宁北城的总兵了。忠勇侯虽奉皇命镇守北疆,但边关可不止十三郡城,还有几十个卫所。
忠勇侯不可能时时镇守在某一座郡城或卫所中,须得诸位总兵兼顾城主之位,料理郡城中诸多繁琐事情。
其中宁北城,最叫忠勇侯放心。我北萧城早些年城门被攻破过,城中民力稍弱,敌不过草原一次又一次围攻,需得忠勇侯不时坐镇驰援……”
叶夫人见太子妃抿了口茶,没有打断她的长篇大论,心底大概有了数。
“但宁北城就不同了,宁北城总兵是个文武兼修的秀才,据说还是哪一年的文武双进士,和今科萧参将类似。
可惜他十几年前行事莽撞被草原重伤,再也不能上战场,不得已将城中的兵权,都交到了副总兵贺诚手中。
而宁北城总兵周韬只管城中杂务,与招兵屯田等等。好在贺诚这些年和他关系不错,得了城中兵权,也从未僭越……”
宁北城总兵周韬。
林净月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时,还当他与周肆然有那么点亲戚关系。
如此,也说得通周肆然为何与周家人格格不入。
成远侯府又为什么查不出周肆然的生父是谁。
但……
“贺副总兵人还挺好,旁人得了兵权,早就该筹谋上位一事……
对了,叶小姐的亲爹,也在总兵之位上待了许多年吧,早早就满了九年之期,怎么没有被调去京城任职?”
叶夫人心沉了一瞬,老老实实回道:“边关总兵不能随意调动,但手底下的将领,每隔三年便会轮换一回。
因着宁北城总兵不能上疆场,副总兵这么多年,也没换过。”
其他城的副总兵,却是换过的。
譬如漠北城现任副总兵,就是六年前宁北城的参将。
林净月眉头猛然一皱,如此一来,边关十三城的势力岂非盘根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
再加上各家之间会联姻结亲认干亲……
怪不得泰丰帝派她过来时,提点要低调行事。
*
李府门外,太子看着一箱箱被整理好拎出的金砖银砖,珠玉细软、旧书古画等各色宝贝。
其中一张张地契,比金砖银砖还要明显。
太子接过汀南送上的地契,慢慢翻看几眼后,重重丢到欧阳明德面前:
“你来看看。许是孤记岔了,边关屯田不是为将士为百姓,而是为将负责屯田的守备养得肥肥胖胖,脑满肠肥,一肚子肥膘。”
李继被押着跪在旁边,形容狼狈,一听这话,忍不住抗议:
要杀要剐都行,凭什么嘲讽他的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