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三十分,生物钟准时将秦云东从深沉的睡眠中唤醒。
眼皮还没睁开,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掀开被子,一只脚已经探下床去,准备开始雷打不动的五公里晨跑。
木地板触感传来,混沌的他开始清醒。
接着,他听到身旁均匀而轻柔的呼吸声。
秦云东打开床头灯。
暖色光里,叶安妮侧身正熟睡,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畔,嘴唇微微上扬,甜蜜的笑容若有若无。
秦云东怔了好几秒钟,才猛地回过神来。
这里不是中安市的招待所,也不是霉国嘉州的酒店。
他回家了。
昨天他从省城赶回临江市,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
他和叶安妮聊天的时候就疲惫地睡着了。
一股混合着歉疚与温柔的暖流,悄然漫过心间。
他轻轻收回脚,重新躺回还残留着体温的被窝里。动作极其轻柔,生怕惊醒了她。
今天不出去晨跑了,为叶安妮而破例。
他曲肘为枕,仔细端详着叶安妮。
想想这些年来,真正像这样安静地躺在一起,看着她醒来的清晨,屈指可数。
他总是有忙不完的案子,出不完的差。
叶安妮从无怨言,每次他回来,她都会准备好他爱吃的菜,把他的脏衣服洗净熨平。在他书房熬夜工作时,她总会悄悄端来夜宵。
真是有幸能找到这样通情达理的好老婆。
此时,叶安妮忽然翻了个身,秦云东顺势从背后环抱住她。
他将脸埋在她颈后的发丝间,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淡淡的馨香让他沉醉。
叶安妮在睡梦中本能地向后靠了靠,更紧密地贴合进秦云东的怀抱里。
像一只终于找到温暖港湾的小猫蜷缩起来,无意识地轻轻哼了一声。
秦云东的心瞬间被融化了。
他不再想那些线索、博弈、危险,此刻只想拥抱着他心爱的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叶安妮又翻了个身,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
起初还有些迷蒙,待看清近在咫尺的秦云东的脸,她的眼睛眨了眨,随即漾开一抹慵懒的笑意。
“几点了?”
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软糯好听。
“还早,才五点多,再睡会儿吧。”
秦云东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你该跑步了……”
叶安妮打了一个哈欠,伸手摸了摸秦云东下巴上的胡茬。
“不想跑了。”秦云东看着她,手指轻轻拂开她颊边的一缕乱发,“想多抱抱你。”
叶安妮幸福的笑了笑,往他怀里又钻了钻,额头抵着他的下巴。
秦云东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总是忙,亏欠你很多……”
叶安妮伸出小手挡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别那么说,我是心甘情愿的。以前我还想劝你辞职,但是看到欣欣向荣的临江市,看到那些安居乐业的百姓,我才知道你的理想有多崇高。我帮不上忙,至少能做一个称职的贤内助。”
叶安妮调皮地捏了捏秦云东的鼻尖。
“我不敢和你比,但争取做个及格的丈夫。”
秦云东说着翻身压上去。
七点钟,秦云东洗过澡走到餐厅,叶安妮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两人相对而坐,听叶安妮聊天,喝着清香的小米粥,秦云东觉得这才叫岁月静好。
当叶安妮聊到她的母亲打电话询问婚事准备的情况时,秦云东忽然想起汤维汉那句意味深长的提醒。
“安妮,鲍乾清的夫人周慧芳住在沿海市十年,你应该听说过她吧?”
“哦,周姨啊,何止听说,我还认识她,不只是认识,而且还很熟呢。”
叶安妮随口笑答,递给秦云东一个煮鸡蛋。
不用秦云东问,叶安妮主动讲起她和周慧芳认识的经过。
周慧芳信佛,每周都会去城郊的静安寺进香,雷打不动。
叶安妮的母亲也有同样的习惯,两人在寺里相识,聊得很投缘,后来逐渐变得熟络并相互串门,叶安妮也就顺理成章和周慧芳有了来往。
秦云东不动声色地问:“你觉得周慧芳这个人怎么样?”
“很有气质,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说话轻声细语,待人接物温和有礼,很有修养。对佛学好像也很有研究,和我妈能聊很久。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身上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叶安妮在秦云东面前向来毫不隐瞒,有什么就说什么。
“形容不出来,那就直接说感受,或许我能替你总结。”
秦云东知道,女人的直觉都很敏锐,或许叶安妮的感觉会很有价值。
于是,他微笑着鼓励叶安妮继续说下去。
“就是……看上去很随和,但你就是不敢在她面前太随意。好像她虽然笑着,眼神却很静,很深,能看透你似的。有点……不怒自威的意思。”
叶安妮歪着头,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来形容。
不怒自威。
秦云东细品这四个字。
一个吃斋念佛深居简出的领导夫人,留给外界印象是温和斯文,却让叶安妮感觉到“不怒自威”。
显然,这和汤维汉评价的“低调、不问世事”的形象,有了微妙的偏差。
秦云东装作不在意地给予解释:“因为周慧芳是高级别领导的夫人,身份摆在那里,大概自带气场吧。”
“你这么说很有道理哦,周姨确实自带气场。”
叶安妮微笑着表示赞同。
“周姨和咱妈聊天,除了佛学之外,一般还都聊些什么?”
秦云东以闲聊的口吻继续追问。
“也没什么特别的。有时候聊聊养生,聊聊花艺,偶尔也会问问我工作怎么样。唔,对了,她得知我当时在叶氏集团任财务总监的时候,曾经特意咨询过我海外信托的技术操作。”
叶安妮笑着说,当时她还很讶异,就算鲍乾清是省部级干部,但收入水平也够不到海外信托的操作。
但周慧芳猜中了叶安妮的心思,主动解释说是她们周家有祖传的文物变卖后有了一笔巨资,她想留给儿子鲍振邦,又怕直接给他会被挥霍,所以才听朋友推荐,采纳了海外信托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