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到了凌晨一点，但萨托市唐人街依旧霓虹闪烁。
位于街角的“好运来”麻将馆哗啦啦的洗牌声和赌客们的吆喝声依然不绝于耳。
一辆加装了防弹装置的越野车停在麻将馆门前，两个保镖先下车观察了一下环境，这才打开后车门。
阿超下车后没有停留，匆匆走入麻将馆，顺着楼梯来到地下储藏室。
有守卫启动杂物间的按钮，一扇隐藏的门打开，阿超快步走进办公设备一应俱全的办公室。
这里是他众多接头地点之一，可以飘忽不定地藏身或者处理公务。
办公室里坐着的两个人正在吃盒饭，看到阿超马上起身，满脸堆笑地向他问安。
他们一个是乾字组的头目乾十二，另一个是坤字组的头目昆三，都是阿超的得力干将。
阿超正眼也不看他们，继续走进办公室里面的套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接过随扈递过来的一杯酒，一口气喝完后长出一口气，这才吩咐把乾十二和昆三两人叫进来。
这一天把他累得够呛。
他安排完手下人的工作就飞往其他州调查丁苗雨和继红英的行踪，现在他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为的是第一时间知道专案组第一天都有什么行动。
阿超点上一支烟，看着站在眼前的两个手下，半晌没说话。
他们两人算是组织的元老，个人能力不算很强，但好在对阿超足够忠诚。
“说说吧，一件一件说仔细，但不要说废话。老子不爱听。”
阿超解开上衣纽扣，眯着眼看向昆三。
昆三个头敦实，一脸横肉，领导的昆字组主要负责外线跟踪和踩点。
他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先开口：“超哥，我们……我们按您的吩咐，二十四小时轮班，眼睛都没敢眨一下盯着那姓秦的。可……可这家伙，邪门得很……”
“让你别废话，你特么耳聋了！”
阿超突然暴躁地抄起桌子上的纸巾盒砸过去。
昆三脑袋挨了一下，但他动也不敢动，马上转入正题：
“秦云东上午八点入住莱星酒店，一个小时后就和武辰出来，驾驶着吉普车前往塞维亚镇。他肯定在路上就知道我们在跟着，但他压根没当回事，到了镇上逛街、拍照、买热狗喝可乐，就像是游客似的……”
昆三的汇报虽然还是有些絮叨，但阿超却没有再发脾气，他知道昆三的个人素质也就这样，不会言简意赅地进行汇报。
“……我按您交代的给史蒂夫警官联系，让他过去把秦云东赶走。谁知道那姓秦的不知道跟史蒂夫嘀咕了句什么，史蒂夫这王八蛋，脸变得比狗还快！不但没赶人，反而像条哈巴狗似的，点头哈腰，最后还亲自开着警车，给那姓秦的当向导，送到镇上最大的房产公司去了！特么的，这脸打得啪啪响……”
昆三偷眼瞄了下阿超的脸色，赶紧闭上嘴，生怕又要惹得老大发火。
“史蒂夫那个贪得无厌的烂酒鬼，他敢反水？”
阿超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自从他按鲍乾清的指令打听到晓彤的下落，便每月定期给史蒂夫送五百美元的红包，虽然钱不多，但镇级警察也就只值这个价。
“老板，我事后专门打电话骂他，史蒂夫说，秦云东说和巅峰资本东大区总裁里奥是朋友，所以他不能难为秦云东。”
昆三小心翼翼地做出解释，并转述史蒂夫的话，当秦云东提及里奥的名字，他就在警车上偷偷给里奥打了电话求证。
结果里奥不但承认和秦云东是他业务上的贵客，而且还要求史蒂夫好好照顾秦云东，保证他在塞维亚镇的人身安全。
史蒂夫满口答应，而且马上就像哈巴狗一样跪舔秦云东。
阿超倒吸一口凉气。
他当然知道巅峰资本是霉国西岸的金融巨鳄，绝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大企业。
但他不认识里奥，更不解的是，里奥就算是巅峰资本的高级经理，又凭什么能让史蒂夫俯首帖耳。
“报告老板，史蒂夫嗜赌成性，把信用卡额度透支干净却还不上那么多钱，逾期三个月上了银行的黑名单，连他儿子上大学的贷款申请都被拒。是里奥出面，让银行给他延期免息，还帮他儿子搞定了贷款。史蒂夫现在把里奥当祖宗供着，哪里还敢得罪秦云东？我们给史蒂夫那点钱，屁都不算……”
“你特么的怎么嘴那么碎！”
阿超气得抓起酒杯，泼了昆三一脸龙舌兰酒。
他感到愤怒的不是花钱买了一个白眼狼，而是史蒂夫破坏了他的计划。
阿超原本计算好秦云东必然要去塞维亚镇，而他可以利用史蒂夫的权力直接将其驱逐。
秦云东连进镇子的机会都没有，还怎么实地核查。
但人算不如天算，阿超做梦也想不到，他十拿九稳的计划，竟然在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环节上，被秦云东轻松破解，这让他感到失控后的恼怒。
不过，这也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用钱就能收买的小角色，一旦遇到真正的大人物施以重恩，背叛起来比翻书还快。
今后绝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史蒂夫这样的人身上。
阿超克制住情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然后又发生了什么？”
昆三哭丧着脸擦了擦脸上的酒液，接着回答：
“秦云东去了镇子里的地产经纪公司，和公司业务经理科尔曼谈投资置业，然后就回萨托市酒店了。我让史蒂夫去调查科尔曼，想知道秦云东到底打听了什么。科尔曼那家伙趴在桌子上算得入迷，直夸秦云东是个投资天才，给他留的财务分析题让他长了见识。我看那洋鬼子都快成秦云东的粉丝了！”
“废物！都是废物！”
阿超低声咆哮，胸口剧烈起伏。
他知道秦云东不会真的买房子，肯定旁敲侧击问过晓彤的信息，但科尔曼什么也没有说，这让他有种抓狂的无力感。
骂够了昆三，阿超又把恶狠狠的目光转向乾十二：“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