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湛抬腕看了眼手表，表盘上的指针指向晚上十点整。
刘湛顿了顿，侧头看向阿力，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你没受伤吧？”
阿力咧嘴笑了笑，露出点不在意的模样：“没事！皮外伤，不碍事。”
刘湛的目光扫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兄弟，又落回阿力身上：“力哥，这群都是什么人？那个带头的身手挺不错，路子野得很。”
刚才交手时刘湛就察觉了，赵豹的招式狠辣，显然是常年混街头的老手。
“还能有谁？白震宇的狗！”阿力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语气里满是狠戾，“那个带头的我也叫不上名字，但看这架势，八成是白震宇身边的得力干将。
看来大哥说的没错，郑国晏是真盯上樊润小姐了，不然不会让白震宇出动这么多人手。”
“白震宇？我知道他，咱们正阳县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在县城里横行霸道的。”刘湛知道这个人。
阿力点了点头，环顾了一圈狼藉的现场，沉声道：“以防万一，今晚咱们就在这儿守着，明天一早再去接樊润小姐。”
“好！”刘湛轻嗯一声。
——
另一边，赵豹带着人仓皇逃窜了几百米，直到把车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才猛地踩下刹车。
“妈的，居然有枪！”赵豹瘫在副驾驶座上，手还在止不住地发抖。
刚才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眉心的瞬间，赵豹甚至以为自己要交代在那儿了，后背的冷汗把衬衫都浸透了。
开车的小弟回头看了看赵豹，一脸震惊：“哥，那个戴面具的到底是谁啊？居然能跟你打得有来有回，身手也太厉害了吧！”
在他眼里，赵豹的功夫已经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了。
赵豹深吸了几口凉气，眼神复杂地望向窗外：“刚才我把他面具打掉了，是刘湛！”
“刘湛？”几个小弟面面相觑，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前段时间连续闹出灭门惨案的那个男人！”赵豹加重了语气，声音里带着点后怕，“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跟了樊勇混。这小子是个狠角色，手上沾的血怕是能淹了半个县城。”
赵豹越想越觉得心惊，回去必须立刻把这事告诉白震宇。
后排一个小弟犹豫着开口道：“豹哥，那樊润……咱们今晚还去抓吗？”
“要去你去！”赵豹猛地回头瞪了他一眼，语气冲得很。
“老子还没结婚生孩子呢，还想多活几年！没看见人家手里有枪？你想去送人头啊？”
那小弟被噎得说不出话，悻悻地闭了嘴。
——
晚上十点半，陈飞宇所在的宿舍里还亮着灯。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墙角堆着几个纸箱。
陈飞宇刚挂了和苏岚的通话，手机还没放下，就翻出了姜瑾明的号码拨了过去。
“老陈？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这是想我了？”电话那头传来姜瑾明带着笑意的声音。
陈飞宇靠在椅背上，嘴角噙着笑：“老姜，问你个事儿，要老婆不要？”
“你……啥意思？”姜瑾明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带着点懵圈。
陈飞宇笑了笑，解释道：“之前你不是说在谈恋爱吗？我问问你，结果怎么样了？成了没？”
“害，别提了！网恋对象，见了两次面，骗了我两顿饭，之后就没影了。现在的小姑娘，心思太深了。”
“网恋？”陈飞宇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
“哎呀，瑾明，你可是公安局长啊！天天跟骗子打交道，怎么自己还栽在网恋上了？一点诈骗意识都没有，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陈飞宇这好兄弟，别的都好，就是在感情这事上，总有点拎不清。
姜瑾明在那头嘿嘿笑了两声，没反驳。
“说正事，我有个表妹，今年二十五岁，在正阳县一中当老师，教英语的。我给你发两张照片，你看看能不能看上眼。”说着，陈飞宇就翻出手机里存的韩雅的照片，发了过去。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紧接着传来姜瑾明拔高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兴奋：“老陈，英语好啊，英语得学，我爱学英语！”
姜瑾明顿了顿，急切地追问道，“你表妹叫啥？”
“韩雅，有时间的话，我带你认识认识？我先把微信推给你，你和她先聊着！”陈飞宇说道。
“好啊好啊，老陈，这事要是成了，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公若不弃，瑾明愿拜为义父！”
姜瑾明刚才看了韩雅的照片，一眼就喜欢上了，而且正好自己英语差，必须狂补！！
“行，我的好义子，具体时间我再跟你说，先不聊了，挂了啊。”
挂了电话，陈飞宇看着手机屏幕上韩雅的照片，笑着摇了摇头——希望这次能成。
——
清原小区的夜越来越深，周围的居民楼几乎都熄了灯，只有零星几家还亮着微光。
楼下的风更凉了，刚才打斗留下的狼藉还没收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刘湛找了个背风的角落，靠在墙上，终于掏出了口袋里的那封信。
姑姑清秀的字迹跃然纸上：
“湛儿，
见字如面。你娘走那年，你才刚过十一岁，姑姑知道你心里苦。
那伙人害了你娘，是人渣，天地不容。
可你如今把他们都杀了，双手也沾了血啊。湛儿，杀人是要偿命的，你还这么年轻，不能就这么毁了。
陈局长来过家里，他说已经把你母亲的尸体从水泥里挖出来了，还好好安葬在了你父亲的墓地旁边。
他说你是个孝子，但做事太极端了。他还说，你还年轻，别一条道走到黑，回头还有机会。
湛儿，回头吧！姑姑不求你大富大贵，不求你光宗耀祖，只求你能平平安安活着。你娘在天上看着，也不希望你这样，家里的门，永远为你留着。
姑刘欣”
刘湛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从面具的缝隙里渗出来，滴在信纸上，晕开了一小片墨迹。
自己何尝不想回头？何尝不想像普通人一样，守着姑姑一家过安稳日子？
可是回不去了。
自己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早就没了回头路。
而且，郑国晏还没死。
那个害死自己母亲的罪人，还好好地活着。
刘湛清楚官场上的那些规矩，像郑国晏这种级别的官员，就算以后被抓了，最多也就是死缓，绝不会判死刑。他怎么能甘心？
不，他要的不是郑国晏在牢里安度晚年，他要的是郑国晏死，而且必须是惨死！
只有那样，才能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
刘湛将信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信封，贴身藏好。
刘湛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夜空，眼神里的迷茫消失不见，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
深夜，夜场内，震耳欲聋的音乐掩盖了角落里的密谋。
彩色的射灯在烟雾缭绕的空气中旋转，照在白震宇那张带着戾气的脸上。
赵豹正低着头，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白震宇，连刘湛掏枪的细节都没落下。
“嗯？有枪？还有那个刘湛？”白震宇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眉头皱了起来。
刘湛的大名白震宇自然听说过，毕竟王学兵是他们白氏集团的合作伙伴，前段时间王学兵一家被灭门的事，在县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没错，宇哥，千真万确，要不是刘湛掏枪，我今天肯定能拿下那伙人，说不定还能抓到樊润。”
白震宇手指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沉思：“照你这么说，是樊勇收留了刘湛？这倒是个意外发现。”
赵豹顺着白震宇的思路往下说道：“我觉得，会不会是樊勇策划了这一切？包括上次刺杀郑县长，而刘湛就是他手里的一把枪？毕竟刘湛的凶名在外，让他去杀人，再合适不过。”
白震宇眼前一亮，觉得这分析很有道理：“不无道理。樊勇的哥哥是樊清，而郑县长那天上班的路线，樊清作为常务副县长，肯定是知道的。”
这么一来，所有线索就都串起来了。
“樊清还真是一条贱狗！表面上对郑县长毕恭毕敬，背地里居然在筹备谋杀！”赵豹咬牙切齿地骂道。
白震宇喝了口酒，眼神阴鸷：“这事我会亲自告诉郑县长。”
白震宇可不能让郑国晏出事，郑国晏要是倒了，他们白氏集团在正阳县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赵豹抬头看了看白震宇：“宇哥，那樊润……咱们还抓吗？”
白震宇摇了摇头，语气清冷的说道：“暂时不抓了。既然对方有枪，又有刘湛这种狠角色，硬碰硬得不偿失。先看看情况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