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宇眉头微蹙，继续追问道：“光明同志，你刚才说张秀英有点人脉关系，这话是什么意思？能具体说说吗？”
刘光明闻言苦笑一声，抬手抹了把脸，语气带着几分复杂：“这事儿说来也唏嘘。刘湛的姑父，也就是他姑姑的丈夫，当年是正阳县委办的副主任，叫苏国豪。
当初秀英妹子突然失踪，还有我们这十几户人家被强拆的时候，都是苏主任在中间奔走协调，帮我们争取到不少实际利益。
那可是个真正办实事的好干部，可惜啊……前两年不知道得罪了谁，突然就被开除了，听说连退休金都没保住。”
“哦？张秀英还有这层关系？”陈飞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县委办副主任虽说不算位高权重，但在县里也是能说上话的人物，有这样的亲戚撑腰，张秀英当年的硬气倒也有了底气。
官场之上，无故被开除的情况极少，尤其是正科级干部，多半是卷入了派系斗争，或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有心之人构陷了。
“唉，现在这世道，好人真的不好当啊！”刘光明长叹一声，望着远处水泥厂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无奈，“苏主任为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出头，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谁还敢再轻易得罪人呢？”
陈飞宇沉默片刻，话锋一转：“刘大叔，你知道龙阳县灭门案的凶手是谁吗？”
刘光明摇了摇头，眼中带着疑惑：“不是说还在查吗？难道有线索了？”
“凶手叫刘湛，”陈飞宇一字一顿地说道，目光紧紧盯着刘光明的反应，“就是张秀英的儿子。”
“什么？！”刘光明如遭雷击，震惊地往后退了一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刘光明张了张嘴，那句“刘湛干得好”已经到了嘴边，却猛地意识到对方是警察，硬生生又咽了回去，只是脸上的表情复杂无比，有震惊，有解气。
“刘大叔，谢谢你为我们提供的这些信息。”陈飞宇站起身，伸出手与刘光明握了握，“我们先告辞了。”
——
离开刘家村，警车朝着刘湛姑姑家所在的清原小区驶去。
车内，冯立强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忍不住叹了口气：“陈局长，这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得多啊。
如果真像刘光明说的，王学兵当年杀了张秀英，那十年前的拆迁事件，背后肯定藏着不少猫腻，绝不是简单的商业拆迁那么简单。”
陈飞宇点了点头，沉声道：“是啊。张秀英有县委办副主任做后盾，尚且落得个失踪的下场，可见王学兵背后的势力有多强大。一个正科级干部都斗不过他，这背后必然有大人物在撑腰。”
陈飞宇顿了顿，语气愈发凝重：“更何况，苏国豪十年前就已经是正科级，在县委办那样的核心部门，这些年不仅没有进步，反而被开除，这里面的猫腻实在太大了，恐怕牵扯到的人不简单。”
陈飞宇长长地叹了口气，“正阳县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得多啊。”
冯立强转过头，看着陈飞宇疲惫的侧脸，眼中满是担忧：“陈局长，我觉得你真不该来蹚这浑水。正阳县这地方太乱了，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
陈飞宇苦笑一声：“没办法，这是省委的命令，我不能违抗。”
“可是……”冯立强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陈局长，你可以自私一点的。你跟梁书记关系那么好，只要你开口，我相信省委肯定能改变调令，把你调回龙阳县，甚至去更好的地方。”
陈飞宇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老冯，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做不到。既然来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而且，我也想挑战一下自己，看看能不能把这潭浑水给搅清了。”
冯立强看着陈飞宇眼中的坚定，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之情，挺直腰板，郑重地说道：“陈局长，您放心，我冯立强永远是您的兵！无论您到哪里，只要您一句话，我随叫随到，绝无二话！”
要知道，过段时间冯立强就将升任龙阳县公安局副局长，也是正科级干部，前途一片光明。
但冯立强此刻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犹豫。
陈飞宇看着冯立强真诚的眼神，心中一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兄弟！”
——
十几分钟后，警车缓缓驶入清原小区，停在了一栋居民楼下。
冯立强拿出手机，对照着信息说道：“陈局长，根据高局长提供的资料，刘湛的姑姑叫刘欣，是附近小学的老师，姑父就是我们刚才说的苏国豪。他们就住在这栋楼的三楼。”
“走，上去看看。”陈飞宇推开车门，率先下了车。
两人快步上楼，很快就来到了刘欣家门口。
“叮咚——”
门铃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回荡，清晰地传到了屋内。
此时正值寒假，刘欣不用去学校上课，正在家里休息。
听到门铃声，刘欣疑惑地走了过来，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
她打开门，脸上带着礼貌的疑惑：“请问，你们是？”
“您好，请问是刘欣女士吗？”陈飞宇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我们是龙阳县公安局的，想向您了解一下刘湛的情况。”
刘欣刚要开口回答，客厅里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断了刘欣的话。
众人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只听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带着倔强喊道：“我就要考公务员，我不想考教师编制！”
紧接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无奈和愤怒响起：“你懂什么？官场上的水太深了！你一个女孩子家，根本应付不来！我当年是怎么被开除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就是因为你被他们冤枉开除，我才更要考纪委！”女孩的声音更加激动，“我要进体制，亲手把那些害你的人都抓起来，还你一个清白！”
“你太天真了！”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你还没步入社会，根本不知道人心的险恶。听我的，老老实实考个教师编制，安安稳稳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我不！我就要去！”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不肯妥协。
刘欣转过身，脸上带着歉意，对陈飞宇和冯立强苦笑一声：“让你们见笑了，是我女儿和她爸在吵架。”
陈飞宇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没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你们快请进吧。”刘欣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将两人引进了屋。
客厅里争吵的父女俩看到突然进来的警察，都愣住了，争吵声戛然而止，脸上满是诧异和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