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庆高亢的唢呐声一路跟随,围观百姓因为得到喜糖红封脸上皆带着喜意。
看着八抬大轿里面那道婉约影绰身影和前面温润如玉的俊俏郎君,百姓的贺喜声不绝于耳。
而人群中间的沈清衍面无表情,只觉得周围一切吵闹不已,光怪陆离,他神思恍惚起来。
路边的客栈二楼,苏虞站在窗户前见证这场盛大而奢华的婚礼,屋内还有林卿时杨念晚和隐星,不似外面的吵闹,这里面安静得厉害。
今日的苏虞一身天青色绣花纹纱裙,三千青丝散于身后,头上一根白玉簪,她眉眼安静地注视着街上场景。
虽然苏虞没有言语,可三人还是感受到此时的她已经破碎不已,可纵有千言万语也无法缓解此时的心伤,三人只能默默陪在她身旁。
亲眼看着沈清衍用锣鼓喧天的婚礼迎娶了别的女人,苏虞嗓子干哑,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说不出任何话语,心里似有无边空寂。
下一瞬,骑马的沈清衍似有所感突然转头看来,这一下惊得苏虞连忙反身躲去一旁。
只看见青纱一角的沈清衍忍不住凝眉,是他的错觉吗?
可此时他不能下马查看,只能继续这场被迫塞来的婚礼。
沈清衍不知道,苏虞带着帷帽一路跟在接亲队伍后面。
混在人群中的她接过侍女撒来的喜糖,静静凝视手中喜糖一瞬,她拆开精美油纸将其塞进口中。
“苦的。”
听到她尝了喜糖后低声评价的声音,一旁隐星心酸不已,皇室准备的喜糖怎么可能是苦的?只能是苏虞心里苦得连带着尝到的喜糖都苦了起来。
隐星拂开朝苏虞飘来的红封低声道:“走吧。”
苏虞不是故意这般评价,她是真切觉得口中糖果是苦的。
可现下不是伤心的时候,等一下还有场硬仗要打,苏虞强行忽略心中情绪,振作起来。
沈府门前,沈清衍射轿门,将红绸一端递给淑仪公主,随后带着她跨马鞍,跨火盆,走在红色地毯上一路进了沈府。
红盖头底下的淑仪公主被沈清衍牵引着往前去,心跳得极快,在宫中挣扎求生的她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嫁给这般才貌双全权势滔天的郎君。
虽然父皇母后让她将沈府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传回去,显然是将她当作一枚棋子,但是淑仪公主对于能嫁给沈清衍还是欢喜不已。
她终于逃出了那个吃人的皇宫,还有了一位温润如玉的夫君。
主婚人高唱誓词,大声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沈清衍和淑仪公主下跪,拜过天地后拜皇上皇后和沈老夫人,随后两人对拜。
周围人群不敢吵闹,安静观礼。
“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这一声落下的还有淑仪公主的心,她想,一切总算尘埃落定了。
人群熙攘声响起,皆是道贺声,可还没来得及说太多就见一清丽女子跪到了皇上前面。
认识她的人都不解的看过去,沈老夫人亦是如此。
沈清衍正牵着淑仪公主往后院去,却在即将步入走廊时听到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皇上!民女苏虞告发永成王、内阁首辅吴进、江南知府黄季川,御史大夫苏福等官员贪墨税银,搜刮民脂民膏共计百万雪花银!杀害上百条人命灭口!请皇上做主!为民除害!”
于是淑仪公主察觉到沈清衍脚步一顿,将红绸放下对旁边侍女道:“带公主去主院。”
随后他毫不留恋的转身回去,淑仪公主默默收起红绸跟着侍女往后院去。
苏虞的话掀起了轩然大波,众人哗然,不敢置信的看过去。
昭华郡主倒吸一口凉气,被苏虞的话惊呆了。
今日永成王没来,永成王妃却来了沈府观礼,吴进也来了,还坐在右边的首位,苏福更是坐在宾客下方的位置。
看着眉眼坚定的苏虞,刑部尚书付大人眉头皱得死紧,上前一步喝道:“小儿不可胡言!”
他是好意,因苏虞告发的这些人皆手握大权,只怕她性命不保便下意识喝止她,想暗中再查。
可苏虞却言语清晰:“苏虞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皇上明察!”
这时永成王妃沉下脸道:“我看你是失心疯了!众人皆知你爱慕沈太傅,今日怕不是存心想要搅乱婚礼!”
苏虞莞尔一笑,眼神却冷得瘆人:“所以我等婚礼完成才说出这件事,平日无法面圣,我又胆小,生怕还没将此事告知皇上就会像从前那些先辈一样被你们灭口。”
“孽女!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被苏虞话语惊到的苏福眩晕不已,此时才稳住身形被苏锦苏菱扶着上前怒斥苏虞。
说完他朝皇上跪下悲愤道:“皇上圣明,容臣将这个孽障带回去吊死,免得她出来为祸人间!”
从苏虞说完话时皇上心中就掀起了惊涛骇浪却一直隐忍不发,他眉眼黑沉高坐首位看着众人反应。
见皇上不说话还以为其是默认的苏福起身就要去打苏虞:“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掐死你!”
见状围观众人神色各异,可想到苏虞状告的还有她亲父,一时间又神色复杂,没有参与贪污的沉默看戏,参与的则是坐立不安,巴不得苏福立刻就掐死苏虞。
人群中的赵凯和付闵仁反应过来正要上前护着苏虞,就见一道红色高大身影护在了她身前。
苏虞抬眸看去,是沈清衍。
她低声道:“沈大人,此事与你无关,回后院吧。”
沈清衍胸腔里藏着怒气,他怒苏虞将此事瞒他瞒得死死的,独自一人面对这些吃人的豺狼虎豹。
“苏福,皇上在此,还轮不到你做主。”
沈清衍将苏福甩开,苏锦和苏菱以及黄氏本想咒骂苏虞,可皇上在此,他们不敢多说,只扶住苏福后带着怒恨看向苏虞。
此时一直闭着眼凝神的吴进才缓缓睁眼看过去:“可也不是你沈太傅的一言堂。”
他头发已经白了一半,强撑着向皇上跪下恳求道:
“臣一生只想为皇上、为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未曾想会受此污蔑,还请皇上做主,还臣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