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起一抬头，嘴角勾起一道微妙的弧形。
这云锦坊真正的主人，来了。
按照这陈老板的性格，是断然不可能把生意做这么大的。
毕竟，做生意要的是脑子。
这陈老板一看就没脑子。
想要支持云锦坊这么大的生意，不仅要一个头脑精明的人在后面操纵，更要对织布技术的不断更新迭代。
让自家的布匹一直领先于时代才可以。
很快，那身材高挑的女子便款款走了下来。
她的面容不能说跟陈老板有三分相似吧，只能说毫无干系。
陈老板一个小豆丁，却有了个头只比秦起稍稍矮上一点的俊俏美人，任人看了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亲生的了。
“这位是云锦坊的大小姐，素素姑娘。”
王创赶紧解释。
陈素素冲着秦起微微一笑，一抬手，后面一个侍女便毕恭毕敬地捧着一匹花纹精美，图案复杂的绢丝出来。
虽然还只是一些简单的动物花草纹，但已经是有了提花技术的雏形。
由简单的脚踏式的织布机，转变向更复杂的多综多蹑织机，这是必经之路。
“这是我云锦坊最新研究出来的花纹布。”
“其上的花纹精美复杂，立体感强，若是配合上绣娘的技术，可以制造出美轮美奂的衣物。”
“不知这匹布，老板可满意？”
秦起只是瞥了一眼，目光便收了回来。
“这等织工，是就你云锦坊有，还是？”
如此一问，对方还以为秦起是在思考销路的问题，当即保证道。
“能拥有这等技术，远了不敢说，整个大周一定只有我云锦坊一家。”
“若是这匹布老板您还看不上，那找遍整个大周，可能都找不到能叫您心仪的布匹了。”
“我这布匹拿出去，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富家千金，绝对都是争先哄抢的。”
啧啧啧！
他们这个回答，是告诉秦起只要你买，那绝对是火爆。
可秦起考量的点压根不在这儿。
多综多蹑织机，秦起可以搞出来，能织出来的布匹也比眼下对方手里的这一匹要精美得多。
既然，她能这么说，那这条路秦起就能走。
“不错！”
秦起给了个勉强的答复。
陈素素美眸流转，动动手指让侍女将布匹收好，话音又是一转。
“不过，这匹布我云锦坊只是刚研究出来。”
“想要量产还有些困难。”
“几大商行嗅准商机已经提前找我们云锦坊下好了订单。”
“其中最为大气的宁泰商行与旭升商行已经各自拿出万金，定下了它五年之内的四成产量。”
“眼下，也就只有两成的布匹会流入其他商行手中。”
“这位老板你若是看得上，想要拿一些走的话，可不能再犹豫了。”
万金，四成。
按照一金十银的兑换比例，
五年，一成产量就等于是二万五千两银子。
平摊下来，每年每成就是五千两银子。
须知，这玩意儿还只是定金。
这玩意儿这么暴利的？
余下的两成，若是落在散户手里，那这定金的数量还得更多。
说这段话，陈素素自然多少是有点自傲在里面的。
她既是为了展示一下自己云锦坊的实力，也是为了杀杀秦起这进来就挑三拣四的锐气。
殊不知，秦起此刻满脑子全都是在算钱。
刚才说的那两个商行给出的定金，只是为了分货，保证自己家能拿到四成比例的货，不至于在市场竞争上处于被动地位。
到时候这云锦坊出货了，还是需要另外出钱去买货的。
如果秦起这时候能拿出更高的价钱，也是可以将他们的份额买下来的。
例如，直接拿五万金，五年产量全包，属于是垄断协议。
但秦起会干么？
当然不会，他有这么多钱，还用找你云锦坊！
不过，眼下看到了这暴利，秦起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不错，不错！”
“多谢，告辞。”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秦起一拱手，扭头就跑。
产业摸清楚了，技术水准摸清楚，顺道的连市场份额价格都摸清楚了。
此刻云锦坊对他来说完全没了作用，还留在这里干嘛！？
陈素素哑然失声，她这是头一回看到有商行的老板看到自己的布匹，居然丝毫不心动的。
难道他见过更好的？
从小就在布行长大的陈素素甚至，想要弄出比她这更为精美的布匹难度有多高，但也并非不可能。
如秦起所想，她就是通过日夜研究织布机，将缯的数量增加到了八匹，同时改进了织布的技术，才弄出如此精美的布匹。
她做得到，那天地下肯定还有其他人做得到。
想到这里，陈素素心里的好奇心已经压抑不住了。
她甚至恨不得立马将秦起拦下来，好好的问个清楚。
是不是他见过比自己更好的布，在哪里，又是何人所作。
毕竟，若不能保持领先，云锦坊的生意很快就会遭受打击。
可与自己女儿不同的是，陈老板此刻心里的火气已经完全被勾了起来。
从骑着马过来，让他感到十分不适开始。
这秦起进来就一直在挑刺。
见到了自己宝贝女儿，呕心沥血弄出来的神品绢布，他居然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这不是跟在他坟头蹦迪没区别啊！
“给我站住！”
“混账玩意儿，真当我云锦坊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
这布匹也算是云锦坊的商业机密，秦起不给出点说法，陈老板完全有理由将他拦下！
“爹爹！莫要冲动！”
陈素素之前在楼上，并不知晓秦起的身份、
但张凌岳她知道，王创也认识，由这二位陪同着过来的人物必定不简单。
“这位老板请留步。”
“还未请教过姓名。”
秦起本来满脑子想的就是赶紧回去弄织布机，听到后面发问这才一回头。
“秦起，我现在是富隆信的东家。”
“富隆信换东家了？”
陈素素先是一愣，紧接着眼里就被更大的惊骇所替代。
“秦起，秦……起！”
“莫非您就是乡军的首领，秦起秦大人？”
秦起点点头。
“正是，怎么了？”
陈素素赶紧往下一拜。
“小女子陈素素，见过陈大人！”
后面的陈老板心里咯噔一下，原来真是那位！
完了，自己就是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呢！
“哎哟，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冒犯了秦大人了，请秦大人千万不要生气啊！”
陈老板迈着小短腿飞奔过来，也赶紧跟着陈素素一起跪下。
不是，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