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备受瞩目的涉外针灸培训班正式开课了。
林晚柠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拿着准备了整整两天的教案走进了窗明几净的教室。
她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目光扫过台下几十张充满期待的面孔——
各种肤色和发色交织在一起,学生们看着她,都纷纷点头微笑示意,气氛显得友好而热烈。
然而,就在她的目光掠过前排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心头猛地一跳,笑容也瞬间僵在了脸上。
林晚柠万万没想到,她会在这些来自异国他乡的学员中间,看到宋彦白!
他穿着合体的西装,姿态闲适地坐在那里,正含笑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深意。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而更加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当她下意识地看向讲台旁边的助教席位时,发现坐在那里,准备协助她教学的,居然是方彤!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安排!
方彤一改之前对林晚柠或明显敌意或阴阳怪气的态度,此刻脸上堆着客气的笑容,甚至还站起身,微微向她点了点头。
但林晚柠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未曾消散的敌意和一丝得意。
因为当着这么多国际友人的面,林晚柠不好发作,也不想在第一堂课就失了态。
她迅速地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心中的慌乱和疑惑死死压住,脸上重新挂上职业的微笑,开始讲课。
“各位同学,欢迎大家来到香林市军区医院,参加这次涉外针灸培训班。我是本次培训班的主讲医师,林晚柠。”
她先是从针灸的起源、发展,以及最基础的经络穴位知识开始讲解。
她力求语言通俗易懂,配合着挂图和板书,讲得条理清晰。
在这其中,宋彦白和所有认真的学生一样,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讲台上的林晚柠,仿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可他那专注的目光,对于林晚柠来说,却像是无数根细小的尖刺,扎得她浑身不舒服,如芒在背。
讲到一半,宋彦白举起了手。
林晚柠顿了顿,点头示意他可以提问。
宋彦白站起身,身姿挺拔,目光灼灼地望着林晚柠,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林老师,您刚才提到‘气’在针灸治疗中的重要性,我想请问,这种‘气’,是否也与人的精神状态,甚至情感波动有着密切的联系?”
他提问的姿态十分标准,问题本身也算有深度,但那双直视着她的眼睛里,却似乎燃烧着某种期待,让林晚柠心里很不舒服。
但她还是保持着老师应有的专业姿态,耐心地、仔细地针对他的问题进行了解释和引申。
在座的其他外国学生,大都沉浸在对东方神秘医学的好奇中,并没有人注意到林晚柠和宋彦白之间那股异常微妙的氛围。
而方彤,这位所谓的“助教”,在上课过程中完全没有起到任何应有的辅助教学作用。
她一会儿装模作样地帮林晚柠递一下粉笔,一会儿又殷勤地跑去擦拭黑板上并不需要擦掉的内容,完全像个手忙脚乱、不得要领的打下手的。
不仅帮不上忙,反而几次打断了林晚柠的讲课节奏,惹得林晚柠心烦不已,却又不好当众发作。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声响起,林晚柠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些外国学生们显然对这门神奇的医术充满了热情,一下课便立刻围拢在林晚柠的身边,用各种带着口音的、蹩脚的中文问这问那,七嘴八舌,十分热闹。
就在林晚柠耐心解答的时候,宋彦白见缝插针地挤了进来,他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再次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比之前的更加深入,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感情暗示意味,
“林老师,我想请教一下,如果一个人,因为某些经历,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情感创伤,导致心神不宁,郁郁寡欢,针灸是否能够有效地帮助他走出阴霾,重新获得内心的平静呢?”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
那双眼睛依旧紧紧锁着林晚柠,仿佛这个问题是特意为她而问。
林晚柠心头一紧,一股怒意几乎就要压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严肃而冰冷,
“这位同学,我想你提出的问题,已经超出了我们这堂基础课的教学范围。如果有更深层次的疑问,可以在后续的课程中探讨,或者课后单独咨询相关领域的专家。”
说完,她不想再与他纠缠,拿起教案,便想转身离开教室。
却不料,或许是因为站立太久,又或许是情绪波动太大,加上被学生们围着有些拥挤,她脚下不知怎么一绊,身子猛地向一侧歪倒过去!
“啊!”林晚柠低呼一声,只觉得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就在她即将摔倒的瞬间,一直站在她身旁的宋彦白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伸手扶住了她。
林晚柠躲闪不及,整个人都跌进了他的怀里,脚踝的剧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林大夫!您怎么了?”
一旁的方彤立刻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连忙上前,脸上满是“关切”的神色,急切地对宋彦白说道,
“哎呀,林大夫好像扭到脚了!宋先生,您看林大夫疼得脸都白了,您赶紧送林大夫去医务室吧!快快快!”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大声地对着周围因这突发状况而围拢过来的学生和其他路过的人嚷嚷起来,
“麻烦让一让!让一让!林大夫受伤了!需要马上去医务室!”
宋彦白没有丝毫犹豫,在方彤的“提醒”下,他手臂一紧,竟是直接将林晚柠打横抱了起来,动作显得果断而有力。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林晚柠又惊又怒,脚踝的剧痛和此刻的姿势让她羞愤交加,她用力挣扎着,试图从他怀里下来。
然而,宋彦白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抗议一般,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
他刻意低下头,嘴唇几乎贴在她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温柔语气说道,
“晚柠,别任性,你的脚踝伤得很重,交给我就好,我送你去医务室。”
林晚柠气得浑身发抖,可她脚踝的疼痛越来越剧烈,让她使不上力气,根本抵不过宋彦白强健的臂弯。
她挣扎了几下,不仅没有挣脱,反而因为动作牵扯到了伤处,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只能无力地靠在他怀里。
方彤则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小心点”、“快一点”,那副焦急关切的模样,演得十足。
就这样,在一路上方彤刻意制造的喧嚷和众人或惊讶、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注视下,宋彦白抱着林晚柠,几乎是“飞奔”着穿过了几条走廊,很快就到了医务室。
而几乎是在同时,一个“高大英俊的涉外培训班男学生,公主抱着林大夫在军医院里飞奔救治”的传言,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军医院的每一个角落,引起了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