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建国从大楼里出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都安排妥了，一个主频道加七个子频道，从今晚就会全天插播那条广告。”
“不过海昌下面县级电视台的频道，得爸您出面去跟他们谈。”
长椅上，安超英双手撑着膝盖起身，“小事，明天我挨个电话通知一遍。”
顾长安一听，心里便有了底，又叮嘱几句后，这才放心地离开。
等他回到八号小院，已经是晚上一点多了，裴靖雯房间的灯还亮着。
不过等他刚进屋，那灯便就熄了，紧接着裴靖雯的声音传出：
“我给你烧了两瓶热水，你去院里兑凉水洗洗再睡，这样舒服。”
“好嘞。”
顾长安拿起柜上的两个暖水瓶，到院里用盆兑上凉水，舒舒服服地冲了个温水澡。
还真别说，这样一个澡，对于忙了一天才停下转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生活的福音。
这时，裴靖雯房间门开了条缝，她伸手递出毛巾搁在柜上，又关上门说道：
“你那条毛巾我闻着有点发馊就扔了，重新买了两条，红的擦脚，白的擦脸。”
她特意嘱咐，因为顾长安搬过来后一直从头到脚，用的都是一条毛巾。
顾长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得是你们女生心细，谢了。”
他擦干身子刚想回房，却又停下脚步，“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很忙，你不用特意等我回来再睡的。”
“知，知道啦，你早点睡。”裴靖雯在门内轻声回应。
顾长安回到房间躺下，一天的疲惫散尽，脑子也变的轻松了不少。
趁着这股舒适劲，顾长安翻了个身子，对隔着外厅的另一间房轻声喊道：“晚安。”
裴靖雯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本来昏昏欲睡，但当听到这句话后，立刻也翻了个身子，“好梦。”
晚安，好梦。
不同床也不共枕的两人，在这简单的一说一答中，缓缓沉入了梦乡。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顾长安早早睁眼醒来，简单洗漱后，出门买了个早餐回来，紧接着又出了门。
大清早街上人还很少。他走了很久，才终于打到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海昌报业传媒大厦！”
“诶，小伙子，你是不是那个儒家大师的保镖啊？我早上出门前还在电视上看过你们。”
司机好奇的问道，反复盯着后视镜打量他，是越看越像。
但顾长安没回话，只是闭上眼睛假寐，一路都保持着沉默。
等到了目的地，顾长安正准备付钱，司机却推诿道：“小兄弟，车钱要不就算了，你帮我去跟那个大师请根五色笔，我家侄子下个月高考……”
不等他说完，顾长安就把车钱放在座椅上下了车，随后才说道：“五色笔我不好偷偷拿给你的，毕竟开光的东西，心要诚。”
“对对对，”司机拍了下脑门，“瞧我这脑子，这种东西肯定要自己去请回来的才管用。”
顾长安微微一笑：“你可以继续关注电视，很快大师就会宣布怎样去请五色笔了。”
说罢，顾长安便转身走进了大厦的园区里。
这会儿还没到上班点，只有岗亭里坐着位昏昏欲睡的老保安。
顾长安上前打了个招呼，然后递出根万宝路，大爷立马精神了起来。
“嚯，这可是好烟，我只在电影上瞧见过，咱本地压根没卖的。”
“嗐，就那么回事，也就是牌子响亮，您要喜欢这盒都拿着。”
“这怎么好意思呢……小伙子，你是来办事的吧？这才七点半，楼里上班都得八点半呢，来，进来坐着等。”
“您别客气，反正我也不爱抽。”
顾长安把烟塞到大爷手中，自然而然地进了岗亭里坐着等。
大爷点上一根，享受地吐了个烟圈，嘿嘿笑道：“来找谁办事啊，跟我说说，我别的忙帮不上，就是这楼里的人都门清。”
顾长安笑着说：“我找报社总编徐正国，他您熟吗？”
“我可太熟了！”
大爷一拍板，“这王八羔子，都快把他家里那点亲戚都塞进来了，之前还想把我折腾走，好给他一个远房表叔腾位呢。”
“那您为啥没走成？”
“我送礼了呗，两箱五粮液呢，花了我小半年工资！”
大爷明显对徐正国怨恨的极深，不消片刻，就把他的黑历史都翻了个遍。
顾长安认真的听着，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丰富。
这海昌报业传媒大厦里的问题，竟然比服装厂还要严重的多。
抛开那些像好色，贪财一类的小毛病，最大的问题就是徐正国把报社搞成了家族企业。
陆建设再怎么把服装厂经营成铁板一块，那也是从下提拔，慎重选择才让人进的陆家帮。
但徐正国是直接把亲戚插进来，时至今日，大厦里有一半的人，都得跟他沾亲带故。
不过这也挺好，最起码能从侧面证明，徐正国重情重义的本心没有让人挑剔的地方。
恰好，顾长安就有他一份人情。
很快，到了报社上班的点，另一个四十来岁的保安，过来接了大爷的班。
大爷临走时还在小声骂骂咧咧，“看接我班的这孙子了么，也是他家的亲戚，让我一个老头子上夜班，让他上白班，草他吗的徐正国！”
顾长安忍俊不禁，刚想进大厦，就听见一道喇叭声在身后响起。
他转身，只见一辆皇冠汽车降下车窗，徐正国笑呵呵地挥了挥手，“小顾，这是那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徐正国下来车，把钥匙丢给保安后，就搂着他肩膀，“走走走，去我办公室，一边喝茶一边聊。”
等到了办公室，徐正国特意翻出了一块普洱茶饼，十分隆重地泡了壶好茶。
“小顾，咱俩都是明白人，我知道你是故意透露地下赌场的消息给我，不然你早该跟你那个婉君姐说了。”
徐正国为他倒上茶，一脸笑呵呵地道：“有事就直说，能帮的老哥哥我肯定帮，不为别的，就为交你这个兄弟！”
话语落，顾长安也就将自己准备的客套话咽下。
“徐总编，既然话到这里，那我也就开门见山，我想要您报纸三天的头版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