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离王手中再一次拿起一颗黑棋之时，不远处跪着的人才发出一声慌张的声音。
“离王殿下，小的……小的可以告退了吗？”
跪地那人正是从唐婉凝房中偷走金银首饰，以及治疗瑞王腿疾药方的孙清烨。
当孙清烨将那药方交于离王的时候，离王面上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喜。
平日里，他们也看不出离王的喜怒哀愁。
他已经坐在这盘棋局前下了许久，孙清烨的脚都要跪麻了，可离王也并未说一句话。
此刻他的膝盖真的快受不了了，才慌张出声，就怕离王一直将思绪沉浸在棋盘之中，已经忘记了房中还跪着他这个人。
孙清烨出声，离王的目光也没有抬起。
当他将手中的白棋落下之后才缓缓抬起眸子，落在孙清烨的面上，嘴角浮出一抹淡笑。
“抱歉，本王一直沉浸在此局之中，倒是忘了，孙先生还跪着，快些起来吧。”
他的声音淡淡的，虽然嘴角浮着笑，可面上却没有太多的情绪。
那笑落在孙清烨的眼中也是极其虚假的。
离王殿下就是这样一个人，孙清烨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连忙磕了一个头：“多谢离王殿下。”
当他想要站起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腿脚已经麻木，根本就站不起来。
离王抬了抬手，站于黑暗之中的暗卫一个飞身落在孙清烨面前，伸出手搀扶了他一把，孙清烨才缓缓站了起来。
可当他还没有站定，那暗卫便收回手，又“嗖”的一下隐入暗中。
孙清烨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狼狈不堪。
可他顾不及自己的狼狈，连忙匍匐在地，惊恐地道：“离王殿下恕罪，小的……小的刚刚腿麻了，并未站稳。”
离王嘴角的那抹笑未落下，只是手中白棋又落在棋盘之上。
“孙先生，你为本王拿来的这药方与治疗方案可都是真的？”
孙清烨跪在地上，将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
“离王殿下放心，千真万确。”
“唐婉凝就是一个蠢货，小的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也没有提防小的。”
“那院中的婆子更是愚昧，竟然大大方方地就在院中埋怨起唐婉凝，说她自己都顾不好自己，卫府糟心事情一大堆，可却还有闲心去管瑞王的腿疾。”
“唐婉凝的院中就那一个婆子和一个婢女，平日里唐婉凝也是个嫉妇。”
“陈梦琪把小的送到她院中的时候，卫大人过来训斥她，当时她那脸上伤心的样子，小的都不忍心去看。”
“估摸着这唐婉凝也是个愚蠢之人，离王殿下放心，她那医术也就那样，绝对不可能将瑞王的腿疾治好的。”
此刻离王手执一颗黑棋在白棋边缘放下，那白棋已经隐隐有了被包围之势。
离王的声音依旧淡淡的，面上没有任何神情，可说出的话语却十分冰冷。
“之前的唐婉凝，下嫁卫墨淮，确实愚昧不堪。”
“可她竟然能够攀上瑞王这条大腿，显然也不是胸无点墨之人。”
“本王不想出现任何意外。”
“明王居高傲慢，仗着自己是贵妃之子，整日里兴风作浪，在本王眼中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可瑞王不一样。”
说这话时，离王缓缓抬起眼眸，眼中那平淡之色陡然变得凌厉了些许。
跪地的孙清烨心脏猛地漏了几拍。
离王的声音冰冷无比：“若是瑞王的腿疾有了成效，被治好，那将会是本王最大的阻碍。”
他冷冷的目光落在孙清烨的面上，可嘴角却是浮着笑。
“孙先生，你为本王拿来这般重要的东西，本王心中自然是感激的，孙先生此番立了大功，可若是这东西是假的，误导了本王，那孙先生可知后果？”
孙清烨一想起离王背后所做的那些事情，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他连忙将头磕在地上，急切道：“王爷放心，这些东西绝无可能虚假，是小的冒着生命危险拿出来的。”
离王凌厉的目光并未从孙清烨的面上移开，嘴角依然是冰冷的笑，眼神阴沉得更是浓郁了几分。
可孙清烨不敢抬头，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他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杀意。
他都已经为离王拿来了这般重要的东西，离王怎么可能还会杀了他呢？
离王说过要给他重要的官位的。
他确实是寒门学子，进京赶考被陈梦琪看中，掳到了她的府中做了男宠。
可做男宠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最起码可以过得锦衣玉食。
陈梦琪也答应过他，一定会帮他谋得一官半职，而这一官半职也不需要用自己的才华去拼搏。
所以，陈梦琪将他引荐给了这位离王殿下。
而离王殿下让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作为探子，由陈梦琪将他送入卫府，想要让他好好调查一番，唐婉凝治疗瑞王腿疾到底如何了。
他都已经将重要的线索给离王殿下了，离王怎么会对他起了杀意呢？
孙清烨对自己日后美好的前途幻想了无数遍，可此刻在这样充满杀意的眼神之中，心里越发的慌张。
正当孙清烨快要承受不住这杀意的目光之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离王才收敛了那股从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杀意，冷冷道：“进来。”
门被打开，一名白发苍苍的医者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他的手中正是孙清烨从唐婉凝那儿偷出来的治疗药方。
那白发苍苍的医者对着离王恭敬地行礼。
“离王殿下，此药方，臣已经细细研究过，确实是治疗腿疾之药，此方也甚好。”
“可医治瑞王殿下的腿疾，即使这药方甚好，也不可能让瑞王的腿疾痊愈，更别谈站起来，只能够缓解他腿部的萎缩而已。”
此时离王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孙清烨面上。
那笑也不再冰冷异常。
“此番还多亏了孙先生，本王心中有数了，你们二人都退下吧。”
白发苍苍的老者恭敬地道：“臣遵命。”
当他起身想要退出之时，孙清烨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
实在是跪得太久了，腿麻了，根本站不起来。
而此时的孙清烨也已经想到，刚刚他出声，打扰了离王的思绪，所以离王才会让那暗卫不扶他，再让自己摔倒，惩戒于他，也是告诫他不要不懂规矩。
再加之他刚刚身上所散发出来冰冷的杀意，令孙清烨心中更是明白。
离王这人城府太深，日后在他面前还要更加小心谨慎。
白发苍苍的老者在接受到孙清烨求救的目光时，看了一眼离王。
离王点了点头，老者才走上前扶了孙清烨一把，搀扶着他出了房门。
暗卫从暗中飞出将房门关上，跪于案前。
离王手中依然手指一颗黑子，面上的笑已经全然淡去，声音沉沉。
“继续派人盯着瑞王，本王不希望出现一丝纰漏。”
暗卫点了点头，一个飞身，下一秒已经消失在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