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还有一些史诗感。
隐藏在历史背后的战争，无人知晓、却有着所有人参与的心智防线……
这战争发生在每一个角落，也不发生在任何地方——
因为它发生在每个人的精神中，在每个人的念头里。
而支持着这场战争的，是熠熠生辉的人类群星，他们有的为众人所知，有的名声不显，但他们的思想和理念，就是战争中人类的武器。
叶开的历史知识比较匮乏，只知道一些比较有名气的人物，但即便如此，当将这些人串联起来的时候，也会发现——凡是在历史上留下正面形象的人物，无论其作为如何，最终都是推动人类社会进步的。
尤其是学者们——他们的研究成果无论大小，都让人类对世界的设定更加完整，世界更加稳定。
叶开有些理解——为什么最初遇到的几个仙人，对自己坚持唯物主义这一点，不置可否了。
从这个角度去理解，唯物主义本身也是一种唯心主义——心外无物。
“科学”的设定，将世界的一切囊括在其中。越来越缜密和细致的理论，能够解释和推测越来越多的现象。因此人们对科学的依赖越来越高，越来越相信。
而当人们相信一切都有解释，那么这一切就会真的有解释。
直到抵达科学的边界——“观察者效应”。
对于观察者效应，叶开也大致能够理解。这应该是整个【科学】框架尚未达到的地方，也是【秩序】尚不完善的地方。
因此，在这里，个人的主观意识，就能够对结果产生影响。
但这里，仍然有些不便于解释的地方。
“刚才的记忆碎片中，有个问题我还是没搞清楚。”
叶开说道：“世界末日，是因为有人越过了科学的边界吗？”
因为科学的边界被越过了，所以人们不相信科学了，因此秩序崩溃。
齐野摇摇头。
“不是。”
“随着人类对科学的研究和拓展，科学的边界其实也是在不断拓展的。”他说道：“接触到科学的边界，根本原因在于，研究进度超过别人太多了。”
“所以在对应的区域，还没有足够的秩序支撑，如果不慎越过，自身的念头就会对那一片区域产生显着的影响。”
哦，原来如……原来个啥啊，黄建这么厉害的？
不过没事，现在我是他的老板。
“那末日是怎么来的？”叶开说道：“在【秩序】还存在的地方，【特异点】应该不会出现吧。”
“你这样想，说明你对【秩序】的理解还有所欠缺。”
齐野有些得意。
能给叶开讲这么多，当然不是他本来就懂。
不懂可以学嘛。
他随时请教先生，何况学习时间也比叶开要长许多，知识储备更多实在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
这就是高年级学长的自信！
“只要有足够的人形成共识，【秩序】就会出现。”
“【科学】是一种【秩序】，但【秩序】并非一定就是【科学】。”齐野说道：“在凡人还可以修炼术法神通的时候，世界的秩序也是完备的，只是没有如今这样完备。”
“【科学】是一种比【法术】更完善、更有拓展性、内部的冲突更少的秩序。所以，以往的仙人才会将术法神通取消，逐渐以科学代替……不然，你就会发现鬼怪也是秩序的体现，说不定地球已经变成修炼者王朝统治的世界了。”
“在没有足够【秩序】覆盖的区域，天然就容易出现【特异点】；但这一次的末日，【特异点】都是在人多的地方出现……”
齐野的酒杯已经空了，他弹弹杯子，叶开很自觉地拿了一杯给他。
然后，齐野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不同的人，他们的观念和逻辑体系可能有很大的差别，这意味着他们所倡导的【秩序】也会有差别。比如，有人认为粽子当然要吃甜的；也有人认为粽子必须是咸的。”
“通常，这些不同的观念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因为大家的共识还有许多相近的地方，所谓求同存异。”齐野说道：“但是……你回忆一下，有没有发现，不同群体之间的观念和逻辑，越来越冲突？”
叶开回忆了一下，的确有这种情况。
在2025年，信息茧房已经成为了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
由于算法驱动，很多人能够刷到的信息和观念，都是自己所认同的。
这导致许多人越是上网，思维反而越是局限。很多小圈子里的事情，都是直到出现大事，才会被别人得知，在此之前，就像是压根不存在一样。
这也导致了越来越多的鸡同鸭讲，难以沟通。
“的确有这种情况。”叶开说道：“我记忆里，信息茧房已经很严重了。”
“就是这样。”
齐野说道：“由于观念和逻辑的冲突，导致了原本的许多共识破裂，【秩序】产生内部冲突——当这种冲突严重到一定程度，就有了【特异点】产生的空间。”
“所以……”叶开的脑子快速运转：“幕后的那个仙人……就是因此才将世界碎片化的？”
“啊？”
“因为碎片化之后，大家关心的事情就非常简单和一致了。”叶开说道：“而且在同一个世界碎片中的人，相当于强制他们合作。以前的各种问题都可以忽略，本来破碎的共识就不重要了。因为会有新的共识……也就是新的秩序。”
“不过，要到什么程度，才能将整个世界变回原样？”
齐野皱着眉头盯着他。
这是你该聪明的时候吗？
没劲！
“行了，这样就差不多了。”他随手一抛，酒杯在空中打着转，落在餐车上：“剩下的也不用我说了。”
门在他面前打开。
“哎……”叶开连忙喊道：“幕后的仙人是谁啊！我怎么才能见到他？”
虽然自己和幕后仙人之间肯定还有差距，但毕竟都是同一个时代的嘛。
张角他们一直都说，如今的事情，不该叫以前的仙人来管。
齐野的脚步一点没停，也没回头。
他三两步走到门口，身形忽然消失。
叶开只听到一句话。
“是谁你自己知道。”
这人肯定跟李贺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