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东阳浑浊的眼睛一亮,干瘦的脸上明显露出了嘴馋的模样。
就好像平常抽惯了五元一包的红梅,突然递上来一包华子一样兴奋。
他平常抽的烟丝一袋子也就两分钱,甚至有时为了省钱自己去郊外采集烟叶回家晾晒。
无论口感还是醇香的味道都不是上好采集上好烟丝,再经过多道工序制作的双仙鹤牌烟丝回味。
徐东平迫不及待接过装烟丝的铁皮小桶,看着烟丝的眼睛都在放光。
简直堪比那些囚犯被关了三五年没见过女人,突然见到一头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
小心翼翼抓起一小撮烟丝塞进烟斗里,划燃火柴点上嘬了几口。
吐出一口烟雾,脸上露出陶醉之色。
嘴里还不由自主感叹:“好些年没抽过这么好的烟丝了……。”
然后又抽了几口,才抬起头,意味深长的问道:“老板,你突然送我一罐好烟丝,我心里怎么感觉不踏实呢?”
嘴里说着不踏实,但是手里动作可不慢,直接把装烟丝的铁皮罐子塞进了怀里,一副我的东西不准抢的架势。
陈志飞咧嘴一笑:“您昨晚尽责尽职赶跑了两个盗贼,保护了仓库的财产免受损失,送您一罐烟丝就当是给您发的奖励!”
“所以你把心放肚子里,踏踏实实的抽!”
“以为每个月再发一罐烟丝,就当是给您的工作福利!”
然后转头看向烟店老板,吩咐道:“以后每个月都送一罐双仙鹤牌烟丝过来,费用回头我一次付给你!”
徐东阳眯起眼睛陶醉的抽着精品烟丝,对眼前这个懂事儿的青年好感大增。
心里不由暗暗感慨:“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虽然陈某人名声臭了点,当不起好孩子的称呼,不过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重情重义的人。
陈志飞脸上挂着和煦笑容,看到老爷子抽得高兴,心里不由暗暗得意。
“嘿嘿,当年跑业务的时候再难搞的客户都能搞定,还能把不住您的脉~!”
感情是慢慢提升的,好感也是从细节中一点一点增加的。
再说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等老爷子吃了喝了拿了自己的,到时候再提出想要学武的要求还好意思拒绝?
单从跑业务拉关系这一套一套的,那是把徐东阳吃得死死的!
在陈志飞殷勤的送礼的同时,周围上百人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
看向徐东阳的目光都变了,从原本的不以为意变成惊讶和重视。
再不敢把那个干瘦老头当成普通的看门人,而是多了一层神秘的身份。
能让‘飞哥’送礼讨好的人,能是普通老头吗?
陈志飞眼角余光把其他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做派,就是要给其他人传递一个信息。
这个老头子是连自己都要尊敬的人,以后都对他尊重点。
不管将来有没有机会跟着老爷子学武,至少现在他是自己的员工,就不能被其他人欺负咯!
而且将来真有什么事情,老爷子只需要出去大吼一声,堂口的兄弟们听到了就会赶来帮忙。
说一千道一万,哪有言传身教用行动传递信息更明确呢?
而且还多了一点神秘感,让他们自己脑补去吧!
陈志飞转过身,目光这才落在了跪伏在地上的两人身上。
冰冷的目光扫视,脑子里立刻想起‘飞哥’出手的狠辣,吓得两人浑身哆嗦抖如筛糠。
浑身颤抖,嘴里哆嗦道:“我们不知道,我们真不知道这是您的仓库~!”
两人惊恐的求饶,希望能用不知道情减轻处罚。
落在飞哥的手里,哪怕是现在让他们去角落捡块砖头把小拇指废掉,都会觉得是飞哥高抬贵手了!
陈志飞声音漠然道:“我懒得去猜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半夜翻墙想偷我陈某人的东西是不争的事实!”
声音一顿,转头看向了站在旁边的青年。
开口问道:“小刀,按规矩该怎么处置?”
小刀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两人,眼中是闪过一丝不屑。
开口道:“按照规矩打断双手,然后装进麻袋沉入黄浦江!”
在帮会横行的上海滩,每天都有人在群殴中被打死,也有人因为仇怨被杀死。
可以说命才是最不值钱的!
哪怕被杀死了丢在路边,也没人会关心为什么被杀。
连巡捕房也懒得调查,随便找人顶罪就把案子给结了。
至于能不能把凶手抓捕归案接受惩罚并不重要,能够完成业绩考核才是重点。
所以当说出沉江的时候,除了烟店老板外其他人都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哪怕外面围观的人,也同样觉得如果偷了他们帮会的东西也不能就那么算了。
要是因为一时心软从轻处罚,外人反倒会瞧不起他们。
善良是无法在上海滩立足的,只有比别人更狠,才能站稳脚跟!
陈志飞点了点头,挥手道:“按规矩办吧!”
虽然他穿着巡捕制服,可没有想过依照法租界的律法办事。
既然闹出那么大的声势阵仗,自然是要杀鸡儆猴才能让其他人知道畏惧,不敢再打仓库的主意!
几个身强力壮的弟兄得到指示,立刻蜂拥而上把两人按在了地上。
小刀则接过一个小弟递来的铁棍,准备先把两人的手给废了。
黑痦子吓得脸色惨白,焦急的大喊道:“饶命,飞哥饶命,我们错了,我们知道错了,饶命啊~!”
陈志飞神情平淡不为所动,没有丝毫改变想法的可能。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已经亲手干掉了两个日本特务,手上也是沾了人命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而且根据了解,黑痦子为了抽大烟到处盗窃,被人发现还会下狠手用砖头把事主脑袋砸破。
把他沉江了,也算是为民除害还租界百姓一个安宁。
徐东阳嘬着烟斗,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之色。
心里暗暗琢磨:“也不知道这个小子心性如何?”
略作思虑,突然开口道:“老板,他们已经知道错了,能不能从轻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