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马车一路疾驰，终于停在了程府门前。程夫子黑着一张脸率先下了马车，大步流星地往府里走去，连看都没看程蓉蓉一眼。
程蓉蓉紧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提着裙摆，跌跌撞撞地跟在程夫子身后，一路小跑着进了府。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来到了正厅。
程夫人正坐在厅中，手里拿着一本书卷，悠闲地翻阅着。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来，目光落在程夫子和程蓉蓉身上。
程夫人先是注意到程夫子铁青的脸色，心中一惊，紧接着又看到程蓉蓉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疑惑不解。
“老爷，这是怎么了？蓉蓉她……”
程夫人见状，手中的书卷“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她也顾不上捡，连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程夫子面前，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她转头望向程蓉蓉，轻声唤道：
“蓉蓉，你这是怎么了？跟娘说说，谁欺负你了？”
程夫子“哼”的一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他猛地一甩衣袖，怒声道：
“你问她！问问她干的好事！我这张老脸今天算是被她丢尽了。”
说罢，大步流星地走到主位上“砰”的一声坐下，那张老脸黑得像锅底。
“娘……我……我没事……”
程蓉蓉抽泣着，声音哽咽，她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声音低若蚊蝇。
“您别担心，女儿真的没事，就是……就是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我先回房了……”
说完，不等程夫人再问，便头也不回地跑回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整个人扑倒在床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哭声中充满了委屈和无助。
程母不放心，紧跟着进了房间，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心疼得像被针扎了一样，她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坐在床沿，温柔地抚摸着程蓉蓉的头发，问道：
“蓉蓉，你这孩子，有什么事就跟娘说，别一个人憋在心里，你这样哭，娘的心都要碎了。到底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跟娘说说，别怕，有娘在呢。”
程蓉蓉猛地坐起身，一把抱住程母，哭得更凶了，她抽泣着说道：“娘，我……我想嫁给宋哲哥哥！”
程母一愣，这丫头怎么又提起这茬了？当初她不是让程父把婚事给退了吗？这出去一趟怎么，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蓉蓉，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又提起这件事了？”程母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娘，你是不知道，宋哲他……他现在身体恢复都能下地走路了，过段时间就能继续读书了！”程蓉蓉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程母，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喜和急切。
“什么？宋哲能下地了？”
程母满脸的难以置信，眼睛瞪得像铜铃，声音都提高了八度，“这……这怎么可能？你从哪里听到的，他之前不是……不是瘫痪在床了吗？”
“是真的，娘！我今天遇到宋哲的妹妹宋青青，她告诉我的，当时宋母也在身边。而且我和父亲就是从宋哲家回来的，在他家我亲眼看见的！他真的能走了！”
程蓉蓉急切地说道，生怕程母不相信，“而且他还娶了媳妇了！那我怎么办？我那么喜欢他，当初要不是你，我也不会退亲的！”程蓉蓉越说越委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蓉蓉，你先别急，你和娘说说，他娶的是哪家的闺秀？”
程母连忙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她心里也有些乱了，宋哲能走了，这可是大事！
“是一个乡下女子，而且看宋哲好像很喜欢她，至于哪里的人不知道，光顾着生气去了。”程蓉蓉抽抽噎噎地说，语气中充满了不甘和懊恼。
“这样啊！”
程母的眉头微微皱起，然后又舒展开来，她轻轻地擦去程蓉蓉脸上的泪水，安慰道：
“你先别哭了，先问清楚情况再说。而且你想想，宋哲成亲的时候应该还没有好，所以这个女子也有可能是买来给宋哲冲喜的，你也知道那个时候宋哲的情况，一般的女子不可能嫁给他。”
“娘，您说的……是真的吗？”
程蓉蓉抬起头，泪痕未干的脸上写满了将信将疑，声音还带着哭腔，却透着一丝希冀，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程母见女儿这般模样，心疼地用手帕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柔声说道：
“这只是娘的猜测，但也不是没有可能。你想啊，宋哲当时那个样子，哪家正经的闺秀愿意嫁给他？八成是宋家为了冲喜，才买了个乡下丫头。这样，你不是和宋哲的妹妹宋青青关系不是不错吗？不如先去找她打听打听情况，看看宋哲娶的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程蓉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她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又像是自我安慰般地说道：“可是……可是万一不是呢？”
程母轻轻叹了口气，握住程蓉蓉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傻孩子，是不是，不是靠猜的。你不去问，不去了解，就永远只能在这里胡思乱想。就算……就算宋哲真的娶了她，你至少也弄清楚了为什么娶她呀，不是吗？
总好过你现在这样，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再说了，就算他真的娶了那个乡下女子，那又怎么样？你可是程家的千金，难道还比不过一个乡下丫头？你得对自己有信心！”
程蓉蓉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对程母承诺：“好！我听娘的，过几天我就去找宋青青问个清楚！”
“哎！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程母心里暗暗叫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要是自己没让老头子去退婚，现在哪还有这么多糟心事儿。
她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温柔地拭去女儿脸颊上的泪痕，柔声说道：“好了，蓉蓉，别哭了，你看你，眼睛都哭肿了。像什么呢！让娘好好想想办法。”
“娘，您还取笑人家！”程蓉蓉娇嗔一声，破涕为笑，只是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像两颗熟透的桃子，我见犹怜。
“蓉蓉，你没事了吧？”
程母轻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眼神中满是关切，声音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怕再次触动她敏感的神经。
程蓉蓉抬起头，脸上已然恢复了平静，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轻摇了摇头：
“娘，我没事了，就是……就是心里还有些难受。”
话虽如此，她的声音中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眶也微微泛红，显然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
程母心疼地将女儿搂进怀里，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
“傻孩子，有什么事就跟娘说，别憋在心里。不管发生什么，娘都会陪着你的。”
程蓉蓉依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感受着她身上熟悉的馨香，原本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将头埋在母亲的肩窝里，闷声道：
“娘，你说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我到底哪里不好？” 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不甘。
程母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女儿的秀发，柔声道：
“蓉蓉，感情的事情是勉强不来的。他不喜欢你，不是你的错，是宋哲没有那个福气。”
程蓉蓉沉默了许久，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落寞和无奈。
程母见女儿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轻轻推开程蓉蓉，捧起她的脸，用拇指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痕，柔声道：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走，跟娘出去转转，散散心。” 说着，便拉起女儿的手，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