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
江落唇齿微动,无意识呢喃着一个名字,灵魂仍沉溺于另一段人生,未曾抽离。
嗡——
骤然间,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如潮水般席卷。
江落猛地睁开双眼,意识回归本体,视野从模糊到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灵雾那双近在咫尺,蕴藏着千言万语的眸子。
她就那样直直的望着江落,一瞬不瞬,连呼吸都放的很轻。
“好真实的梦境...”
江落恍然回过神来,他在幽梦中除了对灵雾有种本能的熟悉,几乎没察觉到其他异常。
他与此地主人修为差距太大,一身神通被彻底压制的失去功效。
咻!咻!
两道金光自穹顶降下,落在两人身上。
一股信息流涌入江落识海:考核已通过,这层护体金光便是穿过石台光罩,获取其中一物的钥匙。
两人谁也没有去关注那道金光,目光牢牢注视着对方。
良久后,江落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伸出手,带着历尽沧桑的笃定与温柔,轻轻握住灵雾微凉的手,嘴唇翕动,“娘子...”
他们在幻境中真实不虚的度过了每一个日升月落。
幻境如一面澄澈的镜子,映照出的是两人剥去力量外壳后最真实的性情。
除了没有飞天遁地的神通,他们在幻境中的所思所行,与此刻的本尊别无二致。
换言之,若他们本就是凡尘俗世中的一对男女。
那幻境里所演绎的,就是他们真实的一生。
灵雾的手没有抽离,在江落的掌心下,几根手指微微蜷曲着回应。
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摘下了那层遮掩容颜的薄纱。
面纱滑落,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再无遮掩,赫然与幻境中那个与他携手白头的女子容颜重合。
只是此刻真实的她,因修行之故,多了一分空灵仙韵。
“”夫...夫君...
灵雾樱唇微启,眼中水光潋滟,那份梦境中的情意与依赖,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
江落伸手摸着她的脸颊。
在此之前,他与灵雾是结伴探索险地的道友,隔着层客气与生疏。
经历了幻境一世情缘,这份亲近,已与现实生活几十年的结发夫妻没区别。
江落想到现实,手微微一滞。
诸葛绾夕在江家得到了所有人认可,江落自娶了她以后,便从未动过再迎娶所谓“正妻”的念头。
灵雾身份特殊,就算她自己愿意,灵雾山的老祖能容忍她这般不清不楚的嫁入江家?
只消一个眼神,灵雾便猜中了他心中的顾虑。
她微微仰起脸,握着他的手,“在想我们俩的事?”
江落坦荡的点了点头,“绾夕她...还有灵雾山...”
灵雾“噗嗤”一笑,神情带着娇俏与促狭,“上辈子在梦里,我劝你再纳一房,你死活不肯。这辈子倒好,不用为此发愁了!”
她顿了顿,语气洒脱,“江湖儿女,哪来那么多繁文缛节,最重要是我们两情相悦,灵雾山那边交给我就行了...”
江落握着她的手,眼中歉然,“委屈你了。”
灵雾用力的摇头,乌黑的发丝随着摇晃,“上辈子你为了我,承担了多少流言蜚语,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听到她提起前世,江落忍不住一笑。
在那段幻境人生里,他自问做到了极致。
为人臣,他殚精竭虑,平衡庙堂,治理天下,使得百姓安居乐业,功绩彪炳史册。
为人婿,他侍奉岳父母如亲生父母,时常陪伴在侧,孝心可鉴。
为人夫,他与灵雾堪称景朝夫妻的典范。
此生唯一的“污点”,便是膝下无嗣,惹得世人议论。
甚至民间都流传着各种揣测他身体有疾的流言蜚语。
江落压下纷繁的思绪,笑着说:“先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出去再说。”
“嗯!”
灵雾温顺的应着,亦步亦趋跟在他身侧,脸上惯有的清冷之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温柔。
江落侧头看向她,“这里面有你进阶的资源吗?”
灵雾指着右侧石台,“那块封灵玉,便是我此行所求。”
一块拳头大小,弥漫着光晕的玉石,悬浮在石台上。
玉石有吞噬光线之能,仅能勉强看清外围变幻的光影轮廓。
两人并肩踏上石阶,江落用手触碰石台的光罩时,覆在身上的那层金光微微一闪,他的手臂毫无阻碍的穿了过去。
于是他登上左侧石台,走到逆乱花前。
天青色的花朵周围,无数细碎的时空碎片在生灭流转。
江落取出一个准备好的空玉盒,将逆乱花装入其中。
规则只能取其一,石台上其他天材地宝,他没贪心去拿,布下此阵的大能,必然留有后手,没必要节外生枝。
灵雾也顺利将那块封灵玉纳入囊中。
两人相视一笑,走出光罩范围。
身上那层金光完成了使命,化作金芒,悄然散去。
江落自然而然牵着灵雾的手,两人并肩朝墓室出口走去。
墓室外,深层迷雾翻涌不休,两人十指紧扣踏入迷雾中,熟悉的失重与空间转换感传来。
下一刻,他们已回到虚无矿脉。
灵雾打量着四周,征询江落的意见,“现在出去吗?”
“先出去吧...”
这矿脉中,不一定只有一位大能留下这类考验。
比起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危险,他更忌惮那些老怪物的手段。
下次运气不一定那么好,当务之急是把修为提上来。、
等将来实力足够,再来弄清虚无古矿的秘密不迟。
两人不急不慢的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一路上,江落用洞察之瞳扫视着矿脉浅层地表裸露出的原石。
浅层原石数量稀少,里面也多是空空如也。
一直走到矿脉入口,收获寥寥。
他望着入口,发出一声轻咦,“那些矿工...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进来之时,靠近矿脉边缘的区域,尚有不少矿工挖矿原石。
此刻,这片区域死寂一片,除了他们两个,不见其他人影。
穿过矿脉入口,两人来到外界。
外界同样空无一人,熙熙攘攘的临时营地,变得一片狼藉。
简陋的帐篷东倒西歪,燃着的篝火也早已熄灭。
地面有打斗痕迹,零星洒落着些发黑变暗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