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城外市场旁边。
对于不少负责守城，或者海岸线巡逻的领主来说，今晚都算得上奇怪的一晚。
与寻常日子不同。
今天夜里，陆司衡特地嘱咐，要将工资的发放地点改到临近市场的位置。
幸好没再加上卸甲领饷之类的怪话，否则领主们都得怀疑是不是陆司衡发不出工资，要准备拿他们开刀了。
但即便清楚那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很小，不少正在排队领工资的领主，表情上也显得有些忐忑，不太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欸！”
有位正在排队的领主，见到熟人从自己身旁经过，赶忙将对方叫住。
“老张，你工资拿到了吧？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被喊住的老张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排队的领主，表情有些古怪。
“拿是拿到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啊？”
正在排队的领主明显是个急性子，“你快说啊老张。”
然而老张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说道：“你自己待会儿就知道了。”
说罢，老张完全不解释，直接转身离去，给正在排队的领主们留下无限遐想。
离开队伍附近后，老张并没有走远，而是顺势进入到市场内，来到一处面包摊前，犹豫着将一张纸钞递了过去。
“帮我全部换成面包。”
显然，他对于这种纸钞，还抱有着极大的不信任，因此就连说话也是下意识说换，而不是说买。
对此，市场内工作的牛马只是扫了一眼纸钞，便自然的伸手接了过去，紧接着抱着一大摞绑好的面包递了过来。
“收您一百元，按面包价格1.6元计算，给您62个面包，打包费一元，缺两毛这里帮您免掉了，祝您生活愉快。”
“哦......谢谢......”
老张愣愣的接过面包，走出门外。
他总感觉相比起往常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发工资、买食物、攒钱......
除了金灿灿的金币变成了纸钞以外，这套流程好像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至少现在，他和手下领民的晚餐有着落了。
老张的情况在陆司衡手下的势力中并非特例。
不少领主，都对纸钞究竟有没有价值，秉持着存疑的态度。
而这种怀疑，又在他们成功从市场中买到商品后，极大程度上缓解了不少。
指挥部内，凌和看着市场传递来的消息，开口笑道：“看来，大家对于这种新货币的接受程度，还是不错的嘛。”
根据市场那边的回应，这次工资下发后，并非100%的信用货币都被投入市场，重新回到凌和手中，回收率大概只有80%到90%左右。
也就是说，已经有部分领主，开始在无意间积攒凌和发行的信用货币。
这对于凌和而言绝对是件好事。
因为人们不会刻意去积攒一件没有价值的物品。
如果他们觉得纸钞没有价值，那么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在纸钞还能消费的时候，将这些废纸全部消费掉。
但许多领主并没有那么做。
这也就意味着，在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们已经将纸钞认定为了“钱”，而不是废纸。
另一边，在得知领主们对于纸钞的抗拒之心并不算太强之后，陆司衡也是松了一口气。
五个亿的现金，属实是给即将饿趴下的起义军，狠狠的奶了一口血。
这样一来，起义军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工资问题，算是顺利解决了。
“对了，司衡。”
凌和忽然转头喊了声陆司衡的名字，提问道：“你现在势力范围有多大？”
听到凌和的提问，陆司衡回过神，伸手拿笔在指挥部的地图上，划出一个半圆的弧度出来。
“现在起义军的势力范围，差不多就在这一条线上。”
说着，陆司衡将笔反转，分别指了指圆弧的内侧和外侧。
“再往内的话，是千夜阁老的军方势力，往外则是血海一方的深海势力。”
“也就是说，你现在成为了雪国军队和血海之间的缓冲线？”
凌和皱了皱眉头，他不清楚陆司衡有没有看明白这一点，但在凌和看来，陆司衡现在的处境很不妙。
原本凌和还想着说，以脚下这座海岸城市为起点，让陆司衡将现金工资推广到更多控制区呢。
现在看来，起义军貌似就连存续都是问题，时刻有崩溃的风险。
想了想，凌和手指指向地图内侧，继续问道：“我们不能向内推进一些吗？”
“可以，但是很难。”
陆司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张口说出了起义军现在的难处。
别看现在陆司衡治下领主数万，总人口破百万，但其中大多都是自由人。
他们不在乎是谁管理这片土地，不直接参与雪国内部各方势力的斗争，随时都做好了迁徙跑路的准备。
在这种情况下，真正能供陆司衡调遣的兵力并不多。
而这不多的兵力，还要分出至少一半以上，用来警惕深海一方的威胁。
最终实际能派遣向雪国军方发起进攻的兵力，可能连总兵力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极大的兵力差，再加上进攻山地地形形成的劣势，成为了起义军向外扩张不得不直面的难题。
“这样啊......”
凌和揉着下巴。
从陆司衡的描述来看不难发现，陆司衡已经被捆死在了这里，如果不能成功破局，迟早会被蚕食殆尽。
但这显然不符合凌和的利益。
凌和还指望着，让雪国消化掉他制造的数亿信用货币，助他打开局面呢。
忽然，凌和开口说道：“近几天能不能组织一次进攻？”
“我想我应该可以帮你突破这个封锁死局。”
“突破死局......”
陆司衡喃喃着，不出多时便下定决心。
“好！我会组织一批领主，从明天开始，恢复对雪国军方山地防线的全面进攻。”
“说起来，你帮了我这么多，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哈哈哈哈。”
听到陆司衡的问题，凌和大笑了两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不，我什么都不需要。”
“帮助朋友，难道不是应该的事情吗？”